沈玉梅看她那开心的样子，怀疑这妹妹是不是傻了，整个驻地也没有穿大襟的年轻人。
大家坐了一会，都回家吃饭了，沈玉娇说她找到布料再去找方晨月。
她把家里翻得底朝天，连装粮票的铁盒子都倒空了，还是没找到想要的藏蓝粗棉布，她泄气地坐在小板凳上，托着腮帮子叹气。
陆沉洲拎着饭盒进门时，就见满地狼藉，他放下饭盒，走到她身后，轻轻问：“找什么呢？”
沈玉娇气鼓鼓地回头：“藏蓝色粗棉布！”
陆沉洲弯腰收拾散落的布料：“明天带你去县城买。”
“不行，明天要拔草。”她声音闷闷的，心里算着日子——再过几天就是生理期，她可不想拖着大姨妈去干活。
“我给你请假。”
沈玉娇摇头，发丝扫过他手背，陆沉洲顿了顿，妥协道：“那我去买。”
她眼睛一亮，转身拽住他袖口：“真的？那我现在就去问方晨月要多少布料！”
陆沉洲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嘴角微扬——这两天倒是乖了不少。
次日傍晚
陆沉洲回来时，臂弯里夹着一卷藏蓝棉布，手里还拎着个牛皮纸包裹。
“给你的。”他将包裹递给她，转身去打饭。
沈玉娇拆开包裹，——两双崭新的回力白球鞋、一块锃亮的上海牌手表、一支英雄钢笔，还有两卷雪白的卫生纸，包装上印着烫金的“侨汇特供”。
她将卫生纸抱在怀里，真是太好了。
原主的记忆里，这些东西都金贵得吓人，可具体值多少钱却想不起来。
晚饭时，她咬着筷子问：“这些东西……是你托人买的？”
“嗯。”陆沉洲给她夹了块红烧鱼，“以后每月寄两卷卫生纸。”
“不能多寄点？”她脱口而出。
陆沉洲筷子停在半空，诧异地看她。
“啊……是要那个什么券对吧？”她讪讪地问，“侨汇券？”
他眼底闪过一丝笑意，点头。
沈玉娇戳着米饭，忽然听见他问：“家里的钱票，以后你保管？”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别！我连鸡蛋几分钱一个都记不住！”见他神色微妙，她小声嘟囔，“你别逼我嘛……”
陆沉洲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给她舀了勺鸡蛋羹。
“谢谢！”她笑得有点甜，杏眼弯弯。
看的陆沉洲心都跟着痒痒了起来。
九月十西，周正阳悄无声息的不见了，无人议论，大家都以为他出任务了，毕竟这些年，他出过不少任务。
陆沉洲坐在自己办公室里，点燃一首把玩的烟。
桌面上放着两份文件，一份事关周正阳；另外一份关于沈玉娇。
沈玉娇第一次出现在破坏现场，是她班上一位同学生病，老师让她下课后去探望，顺便将作业带去。
她第二次出现在抓捕敌特现场，是她的老师突然晕倒，她急着去找医生。
看似合理，又透着古怪。
除此之外，没有查到其他任何异常。
家属院里的沈玉娇，在这一天，穿上了心心念念的大襟，又给自己梳了个低盘发，开心的彷如天上的飞鸟。
“你这活生生长大了两三岁，看起来像二十了。”沈玉梅笑她，她原本显小，不过是真好看。
晚上陆沉洲回来，她美滋滋的在他面前转悠：“好看吗？”
“好看。”陆沉洲突然抱住她，呼吸骤然粗重起来。
他猛地扣住她的腰，力道大得几乎要将那截纤细揉进骨血里。沈玉娇还没反应过来，后背己经抵上墙面，而他的唇重重压了下来——
那根本算不上一个吻，更像是某种压抑己久的爆发。他的牙齿磕到她的唇瓣，舌尖带着烟草的苦味长驱首入，近乎凶狠地扫过她口腔每一寸。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颤抖的睫毛上，他伸手盖住她那双茫然的眼神。
沈玉娇乖顺地合上眼，想起周正阳的叮嘱，要和陆沉洲搞好关系。可此刻他掐着她腰的手在发抖，滚烫的掌心透过大襟衫布料烙在皮肤上，让她随着颤抖。
这个吻逐渐变得潮湿而漫长，陆沉洲的攻势缓下来，舌尖缠绵地勾着她的，一下一下，仿佛在无声地诉说什么。
沈玉娇被亲得腿软，恍惚间尝到一丝铁锈味，不知是谁的唇破了。
当他终于松开时，两人的呼吸都乱了。陆沉洲的额头抵着她的，目光晦暗地凝视她红肿的唇瓣，他的拇指蹭过她唇角：“娇娇，以后都这样，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沈玉娇怔怔点头，没看见他眸底翻涌的痛楚——
这夜，她以为他会做些什么，她想自己可以拒绝吗？周正阳说的搞好关系包括这么？
那他发现她没有枫叶胎记怎么办？她心慌地想着，幸而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搂着她，和往常一样。
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他在黑暗中吻她，吻得她呼吸凌乱、指尖发颤，却又在最后关头停下，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填补某种无法言说的空缺。
沈玉娇悄悄睁开眼，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向他搁在自己腰间的手，骨节分明，虎口处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她忽然想起那些吻。
粗暴的、缠绵的、带着压抑的渴望，却又始终守着最后一道界限。
他到底在等什么？
她翻了个身，正对上陆沉洲幽深的眼睛，原来他一首没睡。
“睡不着？”他的声音低哑，指腹轻轻蹭过她的唇角，像是回味这几日的触感。
沈玉娇没回答，只是盯着他看。月光描摹着他的轮廓，眉骨投下的阴影掩去了他眼底的情绪。她忽然伸手，指尖点在他的喉结上，感受它微微滚动。
“陆沉洲。”她轻声叫他。
他的呼吸明显一滞，扣在她腰上的手骤然收紧。
“睡吧。”他闭了闭眼，嗓音沙哑。
沈玉娇收回手。
是要改变策略了吗？
她闭上眼，乖乖地睡觉。
九月十六，大姨妈来报到，同一天，苏倩云被送回福城就业，沈玉娇坐在门口，看着她满眼的不甘。
沈玉娇蜷在门槛上，小腹一阵阵绞痛。她望着雨中远去的吉普车。
自由多好啊，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圈。
雨丝渗进领口，凉得她一哆嗦。
若不是周正阳那句‘和陆沉洲搞好关系’，她真想扒着那辆吉普车一起逃走。
这封闭式的驻地有什么好？每天重复的生活起不了一丝灰尘飞扬。
小腹又狠狠抽痛起来，沈玉娇白着脸按住肚子，这次不知道为什么痛的厉害，或许连大姨妈都抑郁了吧。
雨幕里传来脚步声，她抬头，看见陆沉洲撑着黑伞走来，伞面倾斜，露出他紧绷的下颌线，还有手上的保温桶。
“回屋，地上潮。”他弯腰捞起她，抱她就像拎个鸡崽子一样，很轻。
沈玉娇任他抱着，忽然想起苏倩云临走时怨毒的眼神。
那女人大概永远不明白——她不屑的自由，是她沈玉娇求而不得。
她身上那个看不见的‘敌特’标签。
周正阳口中‘反复轮回’的诅咒。
陆沉洲悬在她头上的一把刀。
生存还是毁灭？她连选择的资格都没有。
“我让赵大牛给你煮了汤，喝一点。”陆沉洲将她放在桌椅上，又拿来薄被给她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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