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阳站在三步之外，军装被山风掀起一角，他望着她发梢沾着的草屑，喉结滚动：“今禾，有件事我需要你明确回答。”
沈玉娇拍拍手上的土，顺势坐在青石上：“什么事这么严肃？”
“你为什么想出驻地？”他单刀首入。
“找回去的办法啊。”她晃着刚挖的野菜，“我是在火车上醒来的，说不定再坐一次火车就能穿回去。”
周正阳突然蹲下来与她平视，近得能看清她睫毛上细碎的光：“你现在的身份——是好是坏？”
“好是什么？坏又是什么？”她歪头，“原主就是个普通老百姓，没偷没抢。”
山风掠过，周正阳的声音忽然低哑：“你身上……有枫叶胎记吗？”
沈玉娇皱眉：“没有。”
“再想想。”他偏开目光，“位置……比较隐私。”
“或者你想想，这些年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或者说不熟悉的人，特意来接近你。”
“你在怀疑什么？”
“沈家那个姑娘隐私位置有个枫叶胎记。”
“我确定没有！”她突然反应过来，“等等，你们该不会怀疑我是敌特吧？难怪陆沉洲最近……”
她气得抓起野菜砸过去，“变态！”
周正阳任菜叶挂在肩头，忽然笑了：“即便你真是敌人，我也有把握把你策反过来。”
“那我现在怎么办？还有这是机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他选择性避开一些话题：“见招拆招，不能向任何人坦白你的身份，会受到天谴，反复轮回原地。”
他站了起来，望着远处的茂盛的枝叶，声音飘忽：“死是回不去的，原地也回不去，我们可能得在这活到寿终正寝。”
“什么？！”沈玉娇猛地站起，野菜撒了一地。
“和陆沉洲搞好关系。”他突然转身，面朝下山的路，“这是忠告。”
“怎么搞好关系？周正阳，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她追问。
周正阳低笑出声，笑声裹着山风，像钝刀刮过胸腔。他抬手，最终只是拂去肩头野菜：“不重要了。”
走出几步又停住，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记住，只要你不是敌人……”余晖吞没了后半句，但沈玉娇看清了他攥到发白的指节。
月光透过窗棂，在床单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沈玉娇又一次翻身，薄被被她卷成一团，整个人几乎要滚到墙壁上去了。
身后伸来一只手臂，不由分说地将她捞了回去。陆沉洲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呼吸喷在她的后颈上，又热又痒。
“有心事？”他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手指无意识地着她的手腕。
沈玉娇僵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额头抵在他的锁骨上。黑暗里，她能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陆沉洲——”她开口，又停住。
“嗯？”他握住她的左手，环在自己的腰上，见她没有挣扎，他的嘴角在黑暗里微微扬起，“怎么不说了？”
沈玉娇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衬衣，布料下的肌肉硬得像铁。她想起周正阳的话，心里一阵烦躁——
“就是觉得……今天打苏老师，会不会太狠了？”她闷闷地说。
陆沉洲低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传过来，震得她耳根发麻。“打就打了。”他的手掌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不用纠结。”
沈玉娇咬住下唇，突然问：“陆沉洲，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我媳妇。”他答得干脆，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骗子。
沈玉娇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什么媳妇不媳妇的，不就是想看她身上有没有枫叶胎记吗？老男人，装得挺像那么回事。
“怎么又不说话了？”他捏了捏她后颈。
“困了，睡觉！”她猛地抽回手，翻过身去，把被子全卷走了。
身后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陆沉洲长臂一伸，连人带被子一起捞回怀里。
“好。”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里带着无奈的笑意，“睡觉。”
晨雾未散，陆沉洲踏着露水往训练场走，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迎面撞上叼着窝窝头的张铁山，对方眯着眼打量他：“老陆，心想事成啦？笑成这样。”
“娇娇昨晚和我聊天了。”陆沉洲顺手整了整领口。
张铁山一口窝窝头噎在喉咙里，捶着胸口首瞪眼：“就这？我当年结婚第一个月，媳妇就给我怀了个大胖小子！”
陆沉洲脚步不停，声音里却透着笃定：“她主动问我为什么对她好。”
“然后呢？”
“她说困了。”
张铁山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进路边的排水沟，抬头时却见陆沉洲己经走出老远，晨光里那挺拔的背影竟透着几分罕见的轻快。
傍晚的时候，沈玉梅抱着小儿子，同方晨月一起经过院前，见她在家，就走了进来。
原本在站军姿的沈玉娇决定晚饭后重新站。
“别忙乎，我们就站一会。”
“怎么能让你们站着呢，沈姐姐，方同志，坐。”沈玉娇搬来凳子，又倒了水，再顺手拿些饼干出来。
大家客套了几句，就闲聊了起来。
“方同志手可巧了，昨儿个给我婆婆量了尺寸，今天就做好了，我婆婆可是非常仔细的人，她满意的不得了。”
“嫂子再这样夸下去，我都要不敢出门了。”
“方同志在家做裁缝吗？”沈玉娇想起来自己家还有很多布料。
方晨月点头：“听从生产队安排，给本村的人做些简单的衣服。”
“劳动都很光荣。”
“玉娇嫂子，你有需要做的衣服吗？只要不难的那种，我都可以做。”方晨月觉得如此，也可以还个人情。
“做婶那种大襟可以吗？”沈玉娇眼前一亮。
方晨月点头，农村老太太都喜欢这个款式：“玉娇嫂子，你是要给你婆婆还是妈妈做？她们方便量个尺寸吗？”
沈玉娇指着自己：“做给我自己穿，我可喜欢婶那衣服了。”
方晨月和沈玉梅都傻眼了。
半响，方晨月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玉娇嫂子不妨搭配裙子。”
“不，我喜欢裤子，我要做婶一模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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