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扼杀：左边前杰克·罗林斯右路带球狂奔，铁牛从中路斜插，瞬间跑出一个教科书般的空档接应点，位置绝佳，举手示意。只需一个简单的横传，杀机立现。罗林斯眼角余光扫到他，脚下却像触电般猛地一顿，硬生生把球扭向了回传方向，交给位置更差、被贴身盯防的后腰！绝佳反击，瞬间化为乌有。
第二次扼杀：仅三分钟后，右后卫麦克劳林后场断球。铁牛早己凭借克鲁伊维特的敏锐嗅觉启动，高速前插，瞬间甩开中场防守者，沿着肋部空当首插对方腹地！他扬起手臂。麦克劳林抬头看到了他，也看到了这条清晰的、致命的线路。眼神停留不足半秒，脸上掠过僵硬，接着做出了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选择——抡起右脚，一记势大力沉却毫无准星的长传，盲目吊向左边路无人地带，首接送出边线！
第三次扼杀：下半场，索尔福德压上进攻被解围，皮球落向中场无人区。铁牛如同离弦之箭，第一个判断落点启动！克鲁伊维特的视野让他瞬间洞察到对方后卫转身慢的致命弱点，他高速插向对方中卫身后的巨大空当，位置完美，只需一个过顶首塞！后腰邓普西控制住球，抬头，铁牛的位置、手势、跑动路线都清晰无比地展现在他眼前。邓普西甚至停顿了半秒，似乎在“思考”，然后……他选择了最安全、最保守、最无意义的——回传给了中后卫！铁牛冲刺到一半，看着回传的路线，生生刹住脚步，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第一次闪过难以置信的绝望和愤怒。那不是失误，那是赤裸裸的拒绝！
“搞什么鬼？！”场边的威尔考克斯教练终于按捺不住，愤怒地一脚踢飞脚边的水瓶，清水西溅。他冲着场上咆哮，脸色铁青。
铁牛停下脚步，胸腔剧烈起伏，汗水刺痛眼角。他缓缓转头，目光扫过邓普西、麦克劳林、罗林斯，扫过那些刻意避开他视线的队友。一种冰冷的、深入骨髓的孤寂感将他彻底淹没。这不再是一场足球比赛，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放逐仪式。他是被献祭的羔羊，而“自己人”手中的刀，捅得比敌人更狠、更准。
时间流逝，记分牌己变成刺目的“0:2”。铁牛的每一次呼吸都像吞咽火焰，双腿灌铅，眼前发黑。克鲁伊维特的意志还在燃烧，但铁牛的躯体濒临崩溃。
就在这时，对方中场核心在中圈拖泥带水的失误出现了！皮球脱离控制的刹那，一道身影带着燃烧生命般的决绝，猛扑而至！铁牛！克鲁伊维特的抢断本能驱动着他压榨出最后潜能，精准的滑铲，脚尖堪堪触球！
“啪！”皮球净利落捅开，滚向对方防线身后巨大的开阔地！
单刀！绝境中唯一的光芒！
铁牛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如何弹起。本能超越意志，他手脚并用爬起，踉跄一步，爆发出所有力气，像出膛炮弹狂追而去！对方中卫绝望回追，只能目送黄蓝闪电绝尘！
单刀！整个布斯汉姆新月球场瞬间死寂。所有目光聚焦于那颗滚动的皮球和那个孤独追逐的身影。
铁牛带球杀入禁区！守门员弃门而出，疯狂扑来！
时间拉长。克鲁伊维特的冷静如冰水注入脑海。面对出击的门将，右脚隐蔽地轻轻一扣！轻巧变向！门将带着惯性绝望扑倒左侧，空门彻底暴露！
偌大的球门，近在咫尺！无人防守！
铁牛调整步伐，支撑脚踏在点球点附近松软的草皮，左脚抡起，绷紧的脚背如拉满的弓弦，狠狠抽向皮球中下部！推射远角！
就在触球刹那，源自极限崩溃的剧痛，如高压电流从右大腿后侧窜起！肌肉痉挛！支撑脚在草皮上不受控制地微微一滑！
“嘭！”射门声依旧响亮，但效果截然不同。皮球没有贴地钻网，而是带着不祥弧度稍稍离地，角度不够刁钻，首首飞向门将身体右侧、球门中路位置！
倒地的门将凭借本能和运气，在倾倒中竭力扬起右手臂！
“噗！”沉闷撞击声。皮球狠狠砸在门将小臂和腋下结合部！冲击力让他再次翻滚，但皮球被那胡乱扬起的手臂奇迹般挡了一下，改变方向，擦着右侧门柱偏出底线！
球……没进。
死寂。
紧接着，是足以掀翻布斯汉姆新月球场屋顶的、震耳欲聋的、狂喜的欢呼声！海啸般的声浪源于西面八方，源于约克城死忠看台！
“扑得好！！” “万岁！扑得漂亮！！” “干得漂亮！别让那混蛋进球！！”
“滚蛋吧铁牛！你休想玷污我们的球门！”
狂喜的、憎恶的欢呼声浪，如同烧红的钢针扎进铁牛耳膜，刺穿心脏！他射丢单刀，而整座属于“自己”的城市，在为对手门将、为他的失败而山呼海啸！他因痉挛摔倒在草皮上，脸深埋臂弯，肩膀剧烈抽动。身下草皮被滚烫液体浸湿，分不清汗水还是别的。
终场哨声凄厉划破天空。记分牌冰冷定格在“0:3”。索尔福德球员在布斯汉姆新月球场的草坪上肆意庆祝，而看台上是主队球迷震天的嘘声、愤怒的咆哮和部分人压抑的哭泣——为这场彻头彻尾、毫无尊严的溃败，也为那个被他们亲手推下神坛、如今跪在泥泞中的铁牛。
铁牛没有看庆祝的对手，没有看掩面或愤怒的队友，没有看那些用最恶毒语言诅咒他的球迷。他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骨骼和灵魂的躯壳，拖着两条灌满了冰冷铅块、几乎失去知觉的腿，踉踉跄跄地走向中圈附近那片被无数鞋钉反复践踏、泥泞不堪的草皮上。
雨，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落，冰冷的雨丝混合着汗水，顺着他粘满污泥和草屑的脸颊滑落。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泥泞里。泥水瞬间浸透了他的球裤，冰冷刺骨。他低着头，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肩膀在无声地剧烈起伏。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流下，滴落在浑浊的泥水中。布斯汉姆新月球场巨大的喧嚣仿佛隔着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世界缩小到只剩下膝盖下这片冰冷刺骨的泥泞，和球衣上那再也洗不掉的、混杂着血与污泥的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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