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球迷倒戈，教练信任，能否救赎自己？

清晨的寒意像裹着冰碴的刀片，切开了约克城沉闷的天幕。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沉甸甸的，仿佛随时要砸向布斯汉姆新月球场那古老的砖红色外墙。然而，比这冷风更刺骨的，是楼下街角那个报摊。鲜红的横幅标题像一道撕裂的伤口，粗暴地烙在摊开的《约克郡邮报》头版上：

“神牛陨落！约克城救世主赛前夜店狂欢至凌晨！独家丑照！”

巨大的惊叹号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铁牛的心口。他瞳孔猛地收缩，视线死死盯在头版中央那张放大的照片上。画面光线昏暗、闪烁不定，背景是光怪陆离的霓虹和模糊晃动的肢体。照片中央，正是他自己——被几个面目模糊的人紧紧簇拥着，一只明显不属于他的、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暧昧地搭在他的肩头，他眼神迷离，咧着嘴，笑容空洞而放纵。旁边一张小图，赫然是他瘫倒在夜店卡座里，不省人事的狼狈模样。拍摄时间清晰标注着：凌晨三点二十七分。

“砰！”

铁牛的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窗框上，指节瞬间擦破，渗出血丝。不是梦。那混乱、被刻意引导灌醉的夜晚，那些刺耳的笑声、不断递到嘴边的酒杯……所有模糊的记忆碎片，此刻都被这血淋淋的报纸钉成了无法辩驳的耻辱柱。

当铁牛强撑着，如同奔赴刑场般走向熟悉的布斯汉姆新月球场时，这座他曾经视为圣殿、承载了无数欢呼的地方，己然面目全非。

球场外围那面巨大的、印有他腾空抽射英姿的巨幅海报，被泼上了大片大片刺眼的猩红色油漆，像淋漓的鲜血流淌下来。海报上他自信微笑的脸庞，此刻被几道粗野的黑色喷漆彻底划烂，覆盖。旁边墙体上，新的涂鸦触目惊心——巨大的、歪歪扭扭的字母喷满了整个墙面：“骗子滚蛋！你的灵魂值几杯酒？！”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刺鼻的油漆味和一种山雨欲来的、令人窒息的愤怒。入口处聚集着比往日多出数倍的球迷，当铁牛的身影在安保人员的簇拥下出现时，那压抑的、低沉的咒骂瞬间爆发，汇成一股汹涌的声浪，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

“混蛋！” “狗屎！” “滚出约克城，你这醉鬼！”

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他的脸上。一个空啤酒罐呼啸着，带着风声，“哐当”一声砸在他脚边的地上，里面的残酒溅湿了他的球鞋。铁牛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他强迫自己低下头，视线只盯着脚下那一小段通往球员通道的水泥路，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拖着千斤镣铐。那些曾经炽热崇拜的眼神，此刻燃烧着同样的热度，却只为了将他焚烧殆尽。

踏入更衣室，空气瞬间冻结。没有往日的喧闹，没有赛前的打气。只有一片死寂，沉重得能压垮人的脊椎。几个原本关系还算可以的队友，在铁牛推门而入的瞬间，如同躲避瘟疫般猛地扭过头去，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他们的眼神要么死死钉在地板的瓷砖缝里，要么飘向天花板某个不存在的点，就是没有一丝一毫的余光愿意落在他身上。角落里，他惯常使用的那个储物柜门敞开着，里面空空荡荡，他的训练装备和备用球鞋被胡乱扔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堆无人认领的垃圾。

主教练威尔考克斯站在战术板前，脸色阴沉得如同外面铅灰色的天空。尽管如此，他还是冒着风险将铁牛放在首发中锋的位置上。

“收缩防线，扎紧篱笆！反击要快！找两个边路，或者首接长传找铁牛的头顶！”威尔考克斯的声音斩钉截铁。

“哔——！”

尖锐的哨音终于撕裂了布斯汉姆新月球场上空凝滞的、充满恶意的空气。铁牛，不，此刻驱动这具疲惫躯体的，是另一种完全陌生的意志——帕特里克·克鲁伊维特的灵魂碎片。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感，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岩浆，猛地在他西肢百骸中奔涌、炸裂！

比赛刚一开始，铁牛的身影，便化作了绿茵场上最不知疲倦的黄色闪电。克鲁伊维特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引擎，将铁牛身体的每一丝潜能压榨到极致。他冲刺！冲刺！再冲刺！每一次启动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决绝，从本方禁区弧顶到对方罚球区前沿，巨大的矩形草皮成了他一个人的竞速场。每一次对手由守转攻的瞬间，他总能如同未卜先知般，鬼魅般出现在最关键的中场枢纽地带，用精准得近乎冷酷的预判和滑铲，将对方最具威胁的传球线路生生掐断！

汗水早己浸透了他的球衣，紧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部火辣辣的疼痛。然而，克鲁伊维特那深入骨髓的求胜意志像一根烧红的钢钎，死死抵着他的神经，强迫这具疲惫不堪的躯壳继续榨取最后一丝力量。每一次成功的拦截，每一次奋力的回追，换来的不是队友的呼应，而是看台上变本加厉的、海啸般的嘘声和谩骂。

“废物！滚下去！”

“你跑得再快有什么用？狗屎！”

“看看他，像条被耍的疯狗！哈哈！”

但更令人窒息的是来自“自己人”的冰冷视若无睹。铁牛（克鲁伊维特）如同盘旋在空中的鹰隼，一次次用顶级球员的洞察力，精准地发现索尔福德防线转瞬即逝的漏洞和空档。他的跑位犀利、时机完美，那是足以撕裂对手防线的绝佳路线。然而，球，仿佛被施了恶毒的诅咒，永远在避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