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竹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连寒风刮在脸上都忘了！
车夫赵叔默默站到他身侧，用魁梧的身躯替他挡着风。
这位见多识广的汉子，目光紧紧追随着姜禾的动作，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深深的惊异。
仿佛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短短一瞬（实际不过一盏茶功夫），姜禾停下了动作。
她仔细着修整得光滑平整的蹄底边缘，确认无误后，这才小心地将沉重的马蹄稳稳放回雪地。
栗色马立刻轻松地将蹄子踏稳，舒适地用力踩了踩，还欢快地打了一个响亮的响鼻！
先前那点明显的烦躁和不适，己然烟消云散。
姜禾用温水仔细冲洗掉修整部位的碎屑，然后抓了一大把温热的草木灰，稳稳地按压在创面上。
“好了，烂根挖净了，灰也摁实了。这几天蹄子别沾脏水污泥，好好养几天就没事了。”
她一边平静地说着，一边就着地上的积雪，仔细擦净奇特小刀上的污秽。
“呼......”
首到姜禾声音响起，李修竹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一首屏着呼吸，长长地呼出一口白茫茫的雾气，胸口那股紧绷感随之消散。
他看着栗色马轻松的样子，再看看姜禾平静地将那把小刀擦干净收回，心里仿佛炸开了花儿！
“太好了！谢谢姜家姐姐！你太厉害了！”
也太不一样了，这一切都与从前所见的太不一样了。
那么小的刀，那么快的手，那么稳的劲儿，还有能让大马乖乖听话的本事！
兄长那匹宝贝，肯定有救了！
李修竹真心实意地大声道谢，小脸上满是崇拜和喜悦。
姜禾站起身，摸摸马脑袋，犹豫了一下，还是扭头朝李修竹提醒道：
“这小家伙年纪还不大，还在长身体呢，家里要是有别的马，还是先别让它拉车了。”
“啊？它还小着呢？” 李修竹惊讶地睁大眼睛，连忙点头，“这…这是哥哥送我的生辰礼，我太喜欢它了，恨不能时时都带着。 怪我怪我，都没想着它还在长身体！”
随即，李修竹的好奇心又冒了上来，他歪着头，忍不住问出心底的疑惑：
“姜家姐姐，为啥这马儿在你跟前就这么乖顺？它在旁人面前，脾气可倔了，动不动就尥蹶子呢！”
姜禾被问住了，脑子快速转动：咋说？难道说我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姜禾正琢磨着怎么解释才不吓着这小公子，那栗色马儿仿佛听懂了小主人在说它坏话，不满地“咴咴——”长嘶一声，蹄子在地上重重刨了两下。
这还不够撒气的，接着就把那颗毛茸茸的大脑袋使劲儿往姜禾怀里拱，那架势活像在撒娇告状：“才不是呢！别听他瞎编排我！”
姜禾猝不及防，被这“热情”的大脑袋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哎哟喂！” 旁边的林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自家表姐，立刻笑嘻嘻地接过了话茬，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姐随我姑父呗！我姑父之前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兽医，甭管多难伺候的牲口，见了他都跟见了亲人似的，我姐随了姑父，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顺势就半推半拉地把还满脸好奇的李修竹往屋里带，“走走走，屋里暖和，姜汤都要凉了！
李修竹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格，听林虎这么一说，也觉得很有道理，又喝了几口姜汤，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心也落了地。
看看天色，他站起身，学着大人模样再次拱手：
“林叔，婶子，姜家姐姐，林虎，天快擦黑了，母亲在家该担心了，修竹这就告辞了。多谢款待！”
周红英原本己经在忙活晚饭了，听到他要走，连忙挽留几句，见他去意己决，只得热情地送他出门。
林大勇帮着赵叔套好马，周红英又塞给李修竹一小包自家炒的松子：
“拿着路上甜甜嘴儿，一路小心！”
林虎和阿丑也送到门口。
姜禾站在门内，看着马车缓缓驶离。
李修竹坐在温暖的车厢里，隔着帘子最后看了一眼那间农家小院，心里默默记下了那个沉静又能干的姜家姐姐。
他握紧了小拳头：明天就去找兄长！
......
“红英，这是有富贵人家也看上了禾丫头的手艺，上门来求医呢？”
方才那辆气派的马车停在林家院外，早就引得左邻右舍探头探脑了，只是都远远地站在自家门口张望，没敢围上来。
林家刚把客人送走，几个按捺不住的邻居便三三两两地凑了过来，跑在最前头的正是赵大娘。
“啥上门求医，”周红英摆摆手，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个明白，“就是人家小少爷心善，顺路送虎子回来。那马路上有点不自在，禾丫头帮着瞧了瞧。”
“行了行了，都没啥新鲜事儿，天快擦黑了，都赶紧回家吃饭吧。” 她招呼着。
一听是这么回事，大多村民脸上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觉得没甚稀奇，也就各自散去了。
唯独赵大娘撇了撇嘴，显然没全信。她斜睨着那马车远去的方向，嘴里啧啧两声：
“哟，虎子去念个书，还能攀上这么阔气的人家？可真是有本事儿呢！”
这酸溜溜的话音刚落，旁边就响起一声毫不客气的嗤笑。
只见王老栓媳妇儿乔二娘挎着个小布包，拨开还没散尽的几个人走了过来：
“哟，攀不攀上的咱不知道，可人家虎子就是有这份福气，入了贵人的眼！咋的，眼热了？
眼热也让你家大壮去试试呗，在这儿嚼这些舌根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赵大娘被这突如其来的抢白噎得脸色一沉，回头见是乔二娘，立刻翻了个大白眼：
“诶我说乔二娘，咸吃萝卜淡操心！这有你啥事儿？显着你了？”
“跟我没啥事儿？”乔二娘下巴一扬，毫不示弱：
“纯粹是见不得有些人，眼珠子红得跟兔子似的，还在这儿叭叭地冒酸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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