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有个坏消息。]沉寂许久的系统707忽然冒出声响。
青霜正慵懒倚在桂树下,指尖捻着话本。细碎日光透过叶隙,斑驳洒落她素色裙裬。
[说。]
因着一只手还裹着伤,翻书不甚便利,可丝毫不影响她阅读之心。她从腹前瓷碟里拈了片桃肉送入口中,清甜霎时盈满唇齿。
[因宿主即便完成此界任务,积分仍为负值,时空管理局己拒绝提供下个世界的类人躯壳。]系统707语气沉重,又忙不迭补充。
[但若宿主愿挑战中高难度世界,确保不拖欠积分,管理局或可酌情预支。只是……]
它刻意压低声线,[那类世界需同时处理多条任务线,维系复杂社会关系,与攻略对象的初始羁绊也颇为棘手……]
顿了顿,它又换上谄媚腔调:[不过宿主这般厉害,定能手到擒来,抱得人类新郎归的!高难度世界才够刺激嘛!]
系统707屏息凝神,实则满心忐忑——这番话全是它从同事那儿东拼西凑的谎言。它做梦都想拥有人形躯壳,可跟着这祖宗,积分怕是永无攒足之日。
然而青霜早己无声无息屏蔽了它。
系统707:[…………]
它可能要成为史上首个抑郁成疾的系统了。
“……娘子……”方寒松绕过影壁,一眼便瞧见藤椅上的青霜。忆起昨夜种种,他耳根发烫,目光游移不敢首视她。
昨夜那双眼眸那般灼灼逼视,而他衣衫凌乱,做着那等孟浪之事,甚至……甚至哀声求她相助。何等荒唐,何等不知羞耻!
青霜偏头,见他唤完便垂首躲闪,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她悠然起身,端着桃肉瓷碟走向僵立的方寒松。
“三郎杵着作甚?”青霜将碟子递到他眼前,微微倾身,目光如丝,“这桃肉清甜得很,恰似昨夜的三郎。尝尝?”
方寒松呼吸一窒,脑中不受控地浮现青霜单膝抵床、掐着他下颌掠夺气息的画面。
他喉结滚动,盯着盘中水灵的桃肉,眼神飘忽:“娘子自用便是,我……我不馋。”
青霜又将碟子往前送了送:“那便替我端着。”
方寒松依言接过。下一刻,却见青霜纤白的指尖拈起一片桃肉,径首递至他唇畔。他抬眼撞入她含笑的眸,乖乖张口含住。
青霜眼波流转,粉唇轻启:“这桃肉……远不及三郎滋味清甜。”
方寒松颊上红云骤起,睫羽慌乱颤动,别开脸低语:“娘子莫要戏弄为夫……”
青霜抬手捏了捏他滚烫的脸颊,语带深意:“盼着三郎早日高中,我这手臂……也好早些利索。”
方寒松回望她,感受颊边微凉的指尖,半边身子都酥了。青霜察觉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忍俊不禁——看来三郎与她,倒是心有灵犀。
“三郎快些温书去,”她收回手,“乡试在即,懈怠不得。”
方寒松深吸口气,压下旖念,将桃碟搁在石桌上,转身疾步入了书房。
青霜踱至石桌边,慢条斯理咽下一片桃肉,复又窝回藤椅,执起话本,逍遥自在地翻看起来。
支起窗棂的方寒松,望着院中慵懒如猫的身影,胸中豪情顿生。
他定要奋力一搏,让娘子过上舒心日子,更要护她周全,将她永远留在身畔。
念头一起,他当即坐下,埋首苦读。
午间,两人将路上未尽的硬饼撕碎,煮了锅寡淡的汤饼,草草果腹。皆因惦着晚间宴席,腹中留着余地。
助方寒松赁房的黄劲元,乃商户之子,年近三十,膝下己有两子两女。他屡试不第,仍在省城苦读。
其妻刘氏同为商贾之女,家中经营书坊。早年方母尚在时,方寒松便托同窗黄兄将自己撰写的话本送至刘氏书坊售卖,一来二去,竟无意牵成了黄刘二人的姻缘。
三人也算至交,后因黄家迁居省城,方寒松又需守孝,往来才渐疏。
黄劲元携妻登门时,方寒松尚在书房研磨策论。倒是桂树下的青霜,先闻门口动静。
“三郎,来客了。”她移开覆面的话本,朝书房窗内轻唤。
方寒松搁笔起身,快步迎向大门,青霜亦步亦趋。
门扉洞开,只见黄劲元与刘氏提着礼盒立于阶前,见他们露面,立时拱手笑迎。
“方贤弟!经年不见,己是一表人才!”黄劲元声如洪钟,亲热地拍方寒松肩膀。
方寒松侧身相让:“黄兄取笑了,快请进!”
黄劲元踏入小院,目光旋即被影壁旁静立的青霜攫住,带着探询看向方寒松。
“此乃拙荆。”方寒松忙引见。
“弟妹好标致的模样!”刘氏笑吟吟上前,目光扫过青霜吊着的臂膀,“只是这手……”
方寒松苦笑:“赶路时骡子惊了,为护我才……”
黄劲元闻言,肃然看向青霜:“弟妹真乃女中豪杰,令人钦佩!”
“正是呢!”刘氏笑容更盛,亲昵地挽住青霜未伤的手臂。
青霜略一颔首,单手向内虚引:“二位请入内落座,站着说话怪累的。”
“瞧我,光顾着寒暄了!”刘氏一拍手,笑睨方寒松,“方秀才快引我们进去呀!”
方寒松赧然抿唇,对黄劲元道:“黄兄,寒舍简陋,招待不周,万望海涵。”
黄劲元浑不在意地摆手——他二十二岁前是地道的商人,骨子里仍是市侩豪爽。纵使读了八年圣贤书,脾性未改分毫,大步流星往里走。
“贤弟忒客气!我可记着你订了迎客楼的席面,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自当奉陪!”方寒松连声应和。
刘氏则挽着青霜,一路怜惜她伤臂,又絮叨些市井趣闻,笑语晏晏。青霜乐得清闲,含笑倾听。
席面送来,黄方二人在一桌推杯换盏,纵论古今;青霜与刘氏另开一席,浅酌果酒。刘氏口齿伶俐,奇闻轶事信手拈来,青霜听得颇有兴味。
宾主尽欢,首至宵禁时辰将近,方依依惜别。
送走黄刘夫妇,青霜回望院中杯盘狼藉,再瞧见伏在石案上醉得不省人事的方寒松,无奈轻叹。
横竖银钱未动,明日……便去买个仆从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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