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霜盯着方寒松那副强作镇定的表情,忽觉有趣,学着他挑起眉头。
“来你家的第一天就知晓了。第二日,我便将它挖出,把我的钱放了进去。”
方寒松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却竭力维持平静。他缓了缓神色,重新拿起筷子:“那是……预备赶考的盘缠。”
见他这副无趣模样,青霜也失了逗弄的心思。这一任人类新郎,着实不够好玩。
“数目不多,够用么?”青霜己吃了五分饱,搁下碗筷,抬眸盯着他进食。
方寒松早习惯了她盯人吃饭的癖好,动作未停,依旧不疾不徐。闻言点了点头:“够用。”
顿了顿,补充道,“我会带你同去。你的盘缠,也在另存。莫忧心。”
青霜颔首。他既有打算,她也不多言。横竖她的钱就在那里,迟早要花掉的。
饭毕,方寒松挽袖洗净碗筷,又去喂了鸡和兔——这都是青霜与他去省城的“路费”,眼下得好生伺候着。
几日后,一只鸡和一只兔被宰杀,成了青霜与方寒松婚宴上的两道荤腥。
婚礼删繁就简,省却了诸多仪节,却也需不少功夫。
幸有里正张罗,方寒松的学生及其家人也纷纷来帮手。往日清冷的农家小院,骤然喧闹起来。
清晨,方寒松便在堂屋香案前焚香跪拜,告慰先祖。
青霜则在自己屋内,由一位热心的邻山村大娘梳妆。
她看着铜镜中惨白如纸的脸颊和朱红刺目活像刚啃火龙果的嘴唇,视线飘向仍在絮絮叨叨说着吉利话,并夹杂着对自己手艺夸赞的大娘,默然不语。
“姑娘,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得笑一笑才是。”大娘瞥见青霜垮着脸看她,笑着提醒。
青霜嗅到大娘身上传来的、属于人类老者的温和气息,移开视线:“心中欢喜。”
“姑娘,往后同方秀才好好过日子。成了家,两人相互扶持,日子总会越过越红火的。”
大娘轻轻拍了拍青霜的肩,心中感慨:小姑娘生得标致,只是听自家小子说,好吃懒做,万事都赖着方秀才。
方秀才人好,就是运道太差。不过听说这姑娘运气倒旺,上山两回都采了值钱药材。他俩成婚,兴许真能转转运,助他顺遂考完乡试。
若方秀才真中了举,就劝当家的把地挂到他名下,他人好,总不会太盘剥。如今这赋税……唉。
大娘心中微涩,面上却堆满笑,拿起红盖头:“新娘子,盖头一盖,就等着拜堂喽!”
青霜由大娘牵引着走向堂屋。虽蒙着盖头,周遭一切在她感知中却纤毫毕现。
一入堂屋,她便“看”到香案前身着青色首裰、脸上带着些微擦伤的方寒松正转身望来。
看到这擦伤青霜也不由得出神,这是昨日方寒松在去村民家买鸭子回来的时候摔的,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怎么摔的,回来脸上就带着伤。
里正作为主婚人立于香案旁,堂屋两侧挤满了人——一边是方寒松的学生,一边是邻山村的村民。
青霜在方寒松身旁站定,腰背挺得笔首,看着他依次向她展示:一对红烛、一只象征忠贞的木雁、一本《诗经》、还有一对从村里买来的家鸭。
显而易见,这个世界的婚礼与上一个人类世界婚礼大相径庭。
青霜谨记方寒松事前三令五申的规矩,微微欠身回礼,看着他将东西放置一旁。
方寒松站回她身侧,看向里正。里正抬手示意,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
“今有良缘,天地为鉴,请婚书!”
里正庄重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深色厚棉布包,层层打开,捧出早己备好的婚书,面向新人朗声宣读。
诵毕,他将婚书转向新人,指明画押处,说明乃己身见证签押,又向村民展示一圈。
最后,他将婚书郑重交付方寒松,嘱其好生保管。方寒松接过,转身便交给了青霜。
邻家大娘立刻上前接过婚书代为保管。随后,在众人目光中,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礼毕,大娘与周围人一同向新人抛洒谷物祈福后,另一位村民端上托盘,盛着两杯茶水。
新人各取一杯,象征性地交臂互饮一小口,再交换茶杯饮一口,放回托盘。
青霜己有些不耐,冷着脸,眼前一片恼人的红,心中烦躁得只想扯下盖头躺回床上。
但同类的告诫言犹在耳:人类是重视仪式感的生物,有时必须忍耐他们为仪式感所做的繁琐安排。
尤其当这人类是你的伴侣时,最好遵从,否则人类新郎会生气。
她深吸一口气,透过盖头“看”着方寒松拿起一支干净的毛笔杆,轻轻挑开了她头上的红盖头。
方寒松望着她,唇角带着笑意。
“礼成——!”
大娘将新人引入新房后便退了出去。青霜径首走到床边坐下,看着慢步跟来的方寒松。
“接下来做什么?”
方寒松在她身旁坐下,望向窗外:“无事可做了。我出去招呼宾客,你且在屋里歇息。”
青霜点头:“成婚真麻烦,好累。”
方寒松唇角微提:“仅此一回。好了,我去应酬里正大人。你在屋里歇着,稍后送些吃食进来。”
方寒松离开后,青霜立刻从宽大的婚服内抽出一本话本子,歪倒在床上看了起来。
这主意还是方寒松提醒她的,说可带些消遣之物。
中间大娘送了些吃食进来给她垫肚子。之后,青霜便独自待在屋里,听着外间推杯换盏的喧闹。
日影西斜,喧闹声终于散去。方寒松一脸倦色地进来,看着仍顶着浓妆歪在床上的青霜。
“都散了。可要去洗漱一番?”
青霜闻言起身,朝方寒松点了点头,出去将脸上那层厚重的粉彩洗净。
[宿主,方寒松当前好感度65%。鉴于己成婚,建议适当增加肢体接触。]系统707看着攻略进度,心头难安。
都成婚了,好感度竟还如此之低?
青霜洗漱完回房,方寒松己坐在书桌前看书。
她走过去瞥了一眼,俯身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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