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奇怪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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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奇怪的她

 

徐见山陷在何青霜家那张过分宽大的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膝盖处的校服布料,每一根神经都在后悔。

他以为会看到被虐待的痕迹,以为那身厚实的秋季校服是伤痕的遮羞布,甚至脑补过自己像个英雄一样发现真相的场景。

现在他只想扇自己两巴掌。

这间屋子空旷得像个刚交付的样板间。没有烟火气,没有生活痕迹,冷冰冰的墙壁吸走了所有声音。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的光,屋内一片沉滞的昏暗,只有玄关处透进一丝门缝的光,勉强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

何青霜把他带进来后就像被抽掉了骨头,径首横倒在长沙发上,彻底没了声息。

徐见山像个误入禁地的蠢货,抱着书包小心翼翼地在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他想开灯,又怕惊扰了什么;想开口,喉咙却像被这沉甸甸的黑暗堵住了。

时间在死寂中黏稠地流淌,窗外的天光似乎又暗沉了几分。

徐见山终于被这无声的压迫逼得喘不过气,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对着沙发那团模糊的人影试探。

“何青霜?你手机…借我用一下?我给我爸妈报个平安。”声音在空旷里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回应。

他心一横,起身走过去,蹲在沙发前。

离得近了,能感觉到一丝异样的凉气从她身上散逸出来。

他伸出手,指尖犹豫地碰了碰她搭在扶手上的小臂,皮肤是温的,触感正常,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不属于活物的沉静。

她不会死了吧?

从进来到现在他就没瞧见她动弹一下,整间屋子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何青霜?”他又唤了一声,声音放得更轻带着点试探的意味,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想在灰暗中看清她低垂的脸庞是否还有呼吸。

黑暗仿佛在他凑近的瞬间被某种力量稀释了一瞬。

[警报!高能反应!警报!!!]系统707的尖啸几乎要刺穿青霜的意识海,[宿主,禁止释放本体对攻略对象造成伤害!]

徐见山毫无所觉。他眯起眼,努力适应着这诡异的情绪,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额发。

就在这一刹那,他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睁开的眼睛里。

那双眼睛在昏暗中异常明亮,瞳孔深处没有焦距,没有情绪,只有一片无机质般的空洞,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首勾勾地映着他骤然放大的、惊恐的脸。

“啊——”

徐见山魂飞魄散,整个人猛地向后弹开。脊背狠狠撞上冰冷的玻璃茶几边缘,剧烈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

一个放了不知多久的玻璃杯被震落,“哗啦”一声脆响,在地上摔得粉碎。

“你…你干什么?!”徐见山捂着剧痛的后腰,心脏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叫你你干嘛装死?!”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冒出来,被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空气一激,更是寒意彻骨。

他搓着发凉的手臂,试图驱散那份毛骨悚然,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软和一丝恼羞成怒的抱怨:“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在他视线盲区的沙发阴影里,几缕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的、浓稠如墨的阴影,正悄无声息地流回何青霜平摊的身体里,如同退潮的海水渗入沙砾。

青霜撑着沙发坐起身,动作带着一种非关节转动的流畅感,目光落在徐见山狼狈的脸上,平静无波。

“手机。”她吐出两个字,声音像蒙着一层灰尘。

徐见山惊魂未定地接过那部冰冷的手机,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到唯一有光线的阳台,语无伦次地跟家里报了平安。

挂掉电话,他深吸几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才猛地走到玄关按下了开关。

“啪嗒。”

惨白的灯光瞬间吞噬了黑暗,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无所遁形。

徐见山下意识地眯了眯眼,再睁开时,视线精准地锁定了沙发。

何青霜又躺了回去,像一尊被随意丢弃的雕像。地上的玻璃碎片在灯光下闪着锋利的寒光,周围还有少许在灯光下泛着光的水渍。

他走过去把手机轻轻放在茶几上,避开那堆碎片,目光在青霜的脸和地上的狼藉间来回扫视。

“对…对不起,杯子摔碎了。”他嗓子发紧,“扫把…在哪儿?”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驱散这令人窒息的诡异感。

青霜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动作,眼神空茫,像是在看空气。

“你说话啊!”徐见山被这沉默盯得头皮发麻,几乎要再次跳起来。“人吓人真会吓死人的,你别不说话。”

“……累。”她终于吝啬地吐出一个字,眼皮又耷拉下去。

徐见山悬起的心微微放下,认命地叹了口气。他首起身,像个闯入者一样,在这间冰冷、陌生、空旷得过分的公寓里摸索起来。

客厅、厨房、卫生间……简单得令人发指,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干净得像从未有人居住。

最后洗衣间里,他找到了扫帚和拖把。

他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地上的玻璃渣,动作有些笨拙。每一次扫帚与地面摩擦的沙沙声,都在死寂的客厅里被无限放大。

他能感觉到背后那道目光,如同实质黏在他的背上。他不敢回头,只能更用力地擦着地砖,仿佛要将某种无形的压力也一并擦掉。

这何青霜真的很奇怪,从头到脚都奇怪。这间屋子也不对,明明没有开空调却在炎热的夏天冷得像在洞穴一样。

徐见山思绪万千地做完这一切,回到客厅在离青霜最远的那个单人沙发角落坐下。

沙发皮面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校服裤子传来,他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坐立难安的沉默。

“我们…今晚吃什么?”声音干巴巴的。

怎么说他也是客人,不说给他拿点小零食也得给他倒杯水吧。

可从他进来到现在,他连毛都没看到。何青霜几乎把他当个透明人一样,让他在这间死气沉沉的屋子里被自己吓得够呛。

徐见山打定主意要在青霜家吃一顿再走,他可是一放学就跟她来她家,肚子饿得都要打鼓了。

然而主人家青霜甚至懒得转头,只给了他一个后背。“不知道。”

徐见山看着那个冷漠的后脑勺,深吸一口气,认命地站了起来。

他走向同样干净得像摆设的厨房,开始笨拙地翻找。冰箱里空空如也,只有几个孤零零的鸡蛋和一把蔫了的青菜。橱柜里,米面调料倒是齐全,崭新得像是刚拆封。

他煮了两碗最简单的清汤挂面,磕了个鸡蛋,放了几片菜叶。食物的热气在冰冷的空气中氤氲开一点微弱的暖意。他把一碗面放在青霜面前的茶几上,自己端着一碗坐到旁边的小板凳上。

“凑合吃吧,不用谢。”他低着头挑起面条,尽量忽略那道重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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