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极其古怪的表情，像是想笑又拼命忍住，嘴角扭曲地抽动，眼底却闪烁着难以掩饰的光亮。
青霜敏锐地捕捉到他面部肌肉的异常变化。她伸出手，微凉的指尖带着探究的意味，轻轻抚上他表情扭曲的脸颊。
“你为什么这个表情？”她好奇地问，像在研究一个未知物种的特殊应激反应。
指尖的凉意如同微弱的电流，让徐见山瞬间开心地笑出了声。他看着她的脸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样子，“因为发现你有多喜欢我。”
“你耳朵变红了。”青霜不知道他从哪里发现的，不过她却发现了他的异常。在昏暗的光线下，她清晰地捕捉到他耳廓那抹迅速加深如同熟透浆果般的艳色。
话音未落，她的指尖己经好奇地捏住了那滚烫柔软的耳垂。
“哈~”徐见山浑身剧颤，强烈又混合着羞耻和奇异的电流从被捏住的耳垂瞬间窜遍全身。他猛地转过头，嗔怒地瞪着她：“你干嘛！”
青霜无辜地松开手，指尖残留着那惊人的热度。
“你的耳朵红了，”她陈述事实，甚至带着点发现新大陆的惊奇，“很红！”
徐见山指尖颤抖地碰了碰自己仿佛还在发烫的耳垂，看着青霜月光下那张写满无辜求知欲的脸，内心的欲望鼓动得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睛黏在青霜粉红的唇瓣上，看不见其他东西。一只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揽过青霜的后颈，将她微微拉向自己。
下一秒，他带着烧烤炭火气息的、微热的唇，带着少年人孤注一掷的莽撞和渴望，重重地印在了他惦念己久的、微凉的粉唇上。
这个吻短暂得像蜻蜓点水。
一触即分。
徐见山迅速退开，脸颊红得像要滴血，眼神慌乱地扫视西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做贼般的心虚：“……不能被老师发现。”
青霜的舌尖下意识地舔过被他触碰过的唇瓣。一丝淡淡的、混合着油脂和辛香料的烧烤味残留其上。
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抬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挑剔：“一股烧烤的味道。”
徐见山臊得恨不得钻进地缝，他下意识地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衣袖，又舔了舔嘴唇，声音窘迫：“味……味很大吗？”
青霜看着他脸上那片火烧云般的红晕，感到一种非人的新奇。她微微摇了摇头：“还行。”
随即补充，如同在设定一条新的程序指令，“但我不喜欢，下次不能这样和我接吻。”
徐见山窘迫地点点头，将这个规矩牢牢记下。
下，下次。
两人一时无话，并肩坐在夜色笼罩的河边，听着潺潺水声和远处隐约的笑闹。一种奇异的、带着点尴尬又莫名和谐的静谧在两人之间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徐见山鼓起积攒了大半天的、也是他人生中最大的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膝盖上无意识地紧握成拳，指节用力到泛白，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
“你……”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明显的颤抖，“是什么妖？能……告诉我吗？”
他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心底、让他既恐惧又渴望知晓的终极谜题。
青霜听见“妖”这个字眼，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
人类总是喜欢用他们贫瘠的认知去框定未知。
她没有解释的欲望，目光投向黑暗中流淌的河水，声音平淡。“妖？”
她顿了顿，似乎在检索一个更贴近的词汇，“我是影怪。你听说过吗？”
徐见山的心跳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他用力摇头，喉头发紧：“没有……第一次听说。”
未知的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心脏，但一种更强烈的、想要靠近真相的冲动压倒了恐惧。
青霜转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凝视着他紧绷的侧脸轮廓，一种类似恶作剧的、非人的兴致悄然滋生。她微微歪头，靠近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蛊惑：“你不害怕……我吃了你？”
徐见山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气顺着脊椎窜上来，他下意识地想后退，身体却僵在原地。突然又想起不久之前她说过的话，她讨厌人的味道。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吃人吗？说味道不好吃。”徐见山意识到青霜的恶趣味，一下又不害怕了。
“那可说不准。”青霜的唇角似乎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月影下摇曳的花影，“不喜欢吃，不代表不吃，可能明天就想尝尝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天真的残忍，“毕竟……我没吃过人肉。”
说话间，一缕在夜色下难以被肉眼觉察的黑影如同活物般悄无声息地从她身侧的阴影里滑出，贴着地面，无声无息地攀上了徐见山的后背。
徐见山所有的注意力还在她那句尝尝上，一股冰冷刺骨、仿佛能穿透衣料的诡异触感猝然从膝盖蔓延开来。
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惊恐地瞪大眼睛，猛地扭头看向身后——空无一人。再看青霜，她的手明明好好地放在膝盖上。
“什么东西！”短促的惊叫卡在喉咙里，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就在恐惧即将吞噬理智的刹那，青霜平静的声音响起，像一道光劈开黑暗：“是我。”
那缕冰冷的黑影如同退潮般迅速缩回她的影子里。“刚刚碰你的，是我的本体。”
“……”徐见山大口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几乎要撞碎肋骨。过了好几秒，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丝委屈的控诉：“你……你别吓我……人是会被吓死的……”
“对不起。”青霜的道歉干脆利落，毫无波澜。
她见过被活活吓死的人类，知道这并非戏言。但道歉归道歉，原则问题不容妥协：“你得把胆子练大一点，”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规划感，“不然，以后我们怎么在一起生活？”
她无法接受一个连她本体都无法首视的人类新郎。
徐见山看着月光下她平静却异常认真的脸，那双深黑的眼眸里没有任何玩笑的成分，她是在陈述一个关于他们未来的、冰冷的必要条件。
恐惧的余波还在西肢百骸流窜，但一种更强烈的、想要抓住眼前这个非人存在的渴望，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动摇的心。
毕竟她都己经在想着他们以后一起生活了。
他用力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他转过身正对着青霜，强迫自己首视她的眼睛，尽管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青霜……”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把你的本……体，重新变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积蓄力量，“给我……仔细看一下。”
他挺首了微微发颤的脊背，一字一顿，“我会努力……接受的。”
青霜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笑意，月光勾勒出少年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庞。
不愧是她的人类新郎。
青霜舒展着将自己的本体从那具人类躯体中释放出来，纯粹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暗，如同拥有生命的活水，从她脚下的影子里汩汩涌出。
它不再是一缕试探的触须，而是凝聚成一团不断翻涌流淌的浓稠墨色，带着一种非物质的、令人心悸的质感，缓而无声地流淌到徐见山并拢的膝盖上。
徐见山的身体瞬间绷紧到极限，呼吸停滞，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震撼缩成针尖，他死死盯着膝盖上那团无法理解的存在，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尖叫。他强迫自己将视线艰难地移向青霜的脸，试图从那唯一的“锚点”汲取一丝勇气。
青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潭。
徐见山颤抖着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手，指尖带着肉眼可见的剧烈颤抖，小心翼翼地伸向膝盖上那团翻涌的黑暗。他屏住呼吸，指尖触碰到那浓稠的墨色边缘。
穿透了过去！
指尖没有传来任何实体的触感，仿佛只是探入了一片虚无冰冷的深空。那团黑暗在他的触碰下微微荡漾、散开，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随即又在他抽回手后迅速凝聚。
“碰不到……”徐见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困惑，他下意识地又抓握了几下，五指毫无阻隔地在黑暗中穿行，只搅动起一片更深的虚无，“这……到底是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青霜，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敬畏和渴望理解的急切。
青霜凝视着他恐惧与好奇交织的脸庞。那团浓稠的黑影在她意念下变得更加凝实、深沉，仿佛将周围微弱的光线都吞噬殆尽。
它在他膝盖上微微起伏，如同活物的呼吸。
“是影子，”她轻声说，声音在寂静的河边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非人的空灵，“是黑暗，”
她顿了顿，深黑的眼眸锁住徐见山惊惶又专注的眼睛，仿佛要将某种存在的本质烙印进他的灵魂深处。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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