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裹挟着河水的凉意,拂过喧嚣渐息的营地。
远处,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几张打牌或开黑的脸,耳机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老班不知去向,几个老师执着钓竿,在夜色里凝成沉默的剪影,只有浮漂上一点莹绿的光,在墨黑的水面微微晃动。
徐见山和何青霜并肩坐在远离人群的小河边。泥土的微腥、青草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青霜身上的微凉感,混杂在夜风里。
徐见山揪着脚边一丛无辜的草叶,指尖用力,草茎断裂的细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鼓起勇气侧过头,目光撞进青霜那双即使在黑暗中依旧显得过于清透的眼睛,又像被烫到般飞快移开。
“你……”他清了清干涩的嗓子,声音有点飘,“喜欢我什么?”
青霜微微歪头,视线落在他揪草的手指上,之前他害羞的时候也揪了草,他现在是在害羞嘛?
她没有首接回答,反而用问题来回答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什么时候拍的,为什么拍我?”
徐见山揪草的动作骤然僵住,草叶在指间碾出深绿的汁液。他眼神慌乱地像迷路的光斑左右漂移,最终垂下眼帘盯着自己沾了草屑的鞋尖,声音带着点自暴自弃。
“我就是想拍,不能拍吗?”
徐见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不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时候因为喜欢她,看她怎样都觉美好。所以想要用手机记录那一瞬间的她,只觉得她非常可爱;
在之后,他虽然心里还是很害怕她会在某一瞬间吃了他。可想要看她,记录她的心还是无法扼制,就像想要打喷嚏一样完全不受自己大脑的控制。
“哦。”青霜淡淡地点头,
并不执着他一定要给自己准确的答案,她只是想要躲避那个她难以回答的问题。
为什么喜欢他?
没有为什么,他是她的人类新郎,她喜欢他不需要理由。
只是因为他是他。
“该你回答我了,你为什么喜欢我?”徐见山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她,双手因为紧张冒出汗液而攥了攥。
徐见山决定,只要她说出能够让他心动的话,他就无视她的怪物身份和她继续在一起。如果回答得不好,他就跟她说分手。
他自认为他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
青霜看躲不过眨了眨眼,望着在黑夜中流动的河水,听着远处仍然热闹的声音,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大概是因为你。”青霜抿了抿唇,又想起之前同伴向它人类伴侣表述钟情时的话语,模仿着,“因为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好像哭过。眼睛红红的,我很喜欢。”
“你,你,你这是什么喜欢理由啊!”徐见山的心像春天河面毫无预兆裂开的冰,像夏日午后猝不及防的雷雨,不讲道理无法追溯源头,莫名狂跳起。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和耳朵开始发烫,羞涩着吐槽,“哪有因为别人哭过的眼睛喜欢人的。你……”看见青霜认真的眼神他又噤了声。
“你哭得很好看。”青霜顿了顿,“我很喜欢。”
徐见山羞涩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猛地扭过头,嘴角在他以为青霜看不见的地方开心地上扬。
青霜的回答虽然在意料之外,但他很喜欢。
他要和青霜继续谈恋爱,很有可能他会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和妖怪谈恋爱的人。
徐见山转过头,笑眼盈盈看着青霜,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拉近和青霜的距离。
“我真奇怪,居然喜欢你这么没情商的人。你应该说喜欢我长得帅,喜欢我温柔之类的话。”
青霜没有忽略突然同她拉近距离的徐见山,她将视线从流动的河面转移到离她仅有一拳距离的徐见山,“你高兴了。”
“我没有,我才没有很高兴。”徐见山不承认青霜的戳穿,他别扭地将目光飘到对面黝黑的山上,“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就不好奇我的过去吗?”
徐见山想要向青霜坦白他和沈薇薇的过去,并剖白自己的内心,让青霜明白他对她的真心,同时也想和她商量他们的未来。
“不好奇。”青霜对于徐见山的过去早就因为系统707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就连他的未来都有了解,所以她很果断地回答。
徐见山一腔倾诉的心情都被这三个字狠狠毁掉,就好像突然将他的嘴用拳头包住一样难受,他唰地看着青霜控诉。
“你怎么这样?我可是打算跟你讲我的感情史。”
“我知道。”青霜面不改色,“你和沈薇薇。”
徐见山一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听见了什么,过了两秒他瞪大眼睛而后快速眨了两下,“你怎么知道的?”
看青霜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了,那他之前为了防止她知道这件事所做的一切算什么?算在草稿纸上答题吗?
青霜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像是遇到了难以理解的逻辑障碍。“这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吗?”
“我以为……”他声音发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试探,“女孩子都会很在意自己对象的初恋。你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刚一说完,徐见山又自我安慰。
她不介意也很正常,她不是一般女孩子,她是一个妖怪。
只见青霜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困惑几乎化为实质。
“那也算初恋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纯粹的不解,像在质疑一道错误命题的合理性。
周三晚自习上接受表白成为工具人,周五晚上收到周五早上就发送的分手短信,这在诞生于混乱衍生世界的她看来,连“关系”的边都沾不上。
“噗——”徐见山感觉心脏像被一支无形的箭精准射穿,剧烈的刺痛感瞬间蔓延。
可下一秒,一股奇异的暖流又迅速包裹了那处伤口。
她在意的不是沈薇薇这个人,而是从根本上否定了那段关系的“有效性”,这比任何嫉妒的质问都更让他窃喜。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在意?她在她不知道的角落就注意着他,甚至还知道他和沈薇薇私下的事,她不会是一首都在偷窥跟踪他吧?
就这么喜欢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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