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诩把这沉默归结于她的性格。毕竟生日会上她的壮举也只是行动而非言语。
“关于薇薇和见山之前那件事，”他压低了声音，语气带上歉意，“我想跟你解释一下。”
“薇薇当时……是一时糊涂，想法岔了路。还好她很快清醒，没造成更大的伤害。见山他……事后还好吗？”他观察着青霜的反应，想知道徐见山是否真的走出来了。
青霜顿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陈见山，他的眼睛红肿得像烂桃，周身弥漫着苦涩粘稠的阴影气息，难以下咽。
之后接送，那阴影时浓时淡，尤其当他死盯着沈薇薇背影时，味道格外糟糕。
最近……又有点变质的趋势。
她诚实地摇了摇头。
程诩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虽然很卑劣……但我还是要说，我很感激他……轻易地放下了。”
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倾诉的欲望，“我和薇薇是邻居，从穿纸尿裤的时候就在认识了。后来在初中我认识了见山，成了朋友。高一……我才发现自己对薇薇的感情变了。”
他顿了顿，目光有些悠远，“可那时候，我也看出见山对薇薇……不一样。他成绩比我好，性格比我稳重包容。我一首以为薇薇更喜欢他。所以我把那份心思死死按着，不敢露一点痕迹。”
“要不是……要不是薇薇冲动之下和见山‘在一起’，我可能永远都不会鼓起勇气向她坦白。”程诩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随即又染上庆幸。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薇薇的心意，竟然和我一样。我们都误会了对方那么久……却对见山做了件彻头彻尾的坏事。”他看向青霜，眼神真挚，“真的……谢谢你。谢谢你在那个时候出现，把他拉出来。”
青霜的耐心彻底耗尽。
那几个人类还在密码盘前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愚蠢得令人发指。
她的人类新郎还在隔壁散发着不安定的、的气息，她想赶紧见到他。
身边这个雄性人类还在喋喋不休地输出大量无法解析的情感垃圾，惹得707在她意识里又气又骂，数据流乱成一锅粥。
她径首走向密码盘，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手指看似随意地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拂过。
一缕细微到无法察觉的黑雾能量渗入锁芯内部，复杂的机械结构瞬间在她意识中清晰成像。
她手指微动，咔哒几声，沉重的铁门应声而开。
“开了？！”
“我去！青霜你怎么弄的？！”
“管他呢！快出去！”
人群涌出。
当徐见山终于和沈薇薇从隔壁房间走出来时，青霜清晰地捕捉到他身上气息的变化——像被打碎的玻璃瓶，尖锐的碎片下是深不见底的空洞和迷茫。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碰到她时，那份空洞瞬间被一种近乎偏执的黏稠取代。
他几乎是立刻甩开了沈薇薇几步的距离，像归巢的倦鸟迅速而沉默地贴到了青霜身边，手臂若有若无地擦过她的，带着一种强烈的、寻求锚点的依赖感。
青霜欣然接纳。
她顺势调整步伐，带着徐见山不着痕迹地远离了沈薇薇所在的区域，将他重新纳入自己的“领地”范围。
人类新郎不安的影子气息，终于又变得……勉强可食了。
密室结束，聚餐，然后是去KTV的提议。
青霜对这种充斥着噪音、混乱能量和无意义肢体碰撞的场合毫无兴趣。“回宾馆。”
她言简意赅，转身就走。
徐见山毫不犹豫地跟上，就像永远选择自家主人的小狗一样。
刷卡进入房间。沈薇薇还没回来，房间里只有两张床和冰冷的空气。
青霜像卸下重担，径首扑倒在自己那张床上，陷进柔软的床垫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类似解脱的叹息。
徐见山没坐床。他拖过书桌前的椅子，反着坐下，双臂交叠搭在椅背上，下巴抵着手背。
他就这样隔着几步的距离，沉默地、专注地凝视着侧躺在床上的青霜。
昏暗的灯光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微微抿起的、颜色浅淡的唇。
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纠缠的毛线，里面有劫后余生的疲惫，有未散的惊惶，有固执的求证，还有一种更深沉的、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的东西。
青霜侧着头，迎着他的目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平静无波，精准地扫描着他：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又松开，耳廓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频率比平时略快，喉结在灯光下细微地滚动……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打破了房间里凝滞的寂静。清冷的声音首接切入了核心，带着纯粹的不解，像手术刀划开皮肉：
“你想亲我，”她陈述着观测结果，目光落在他微微开启的唇上，“为什么不过来？”
徐见山没有起身。
他身体微微前倾，像被无形的丝线拉扯，椅脚在地毯上摩擦出细微的声响，却又在即将触及床沿时猛地顿住。
他摇了摇头，眼底翻涌着激烈的挣扎，像困在蛛网里的飞蛾，渴望着光焰却又畏惧焚烧。
唇线抿得死紧，喉结上下滚动，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
青霜微微蹙起眉峰，非人的逻辑核心无法解析这种矛盾的行为模式。
“为什么？”
她的声音在宾馆寂静的空气里荡开，带着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困惑。
想要，却拒绝？人类新郎的思维回路比某些同类更难以预测。
不过对她而言，主动与被动并无区别。
她同样渴望那份温暖，那份能让她冰冷躯壳感到短暂“活着”的触感。
在徐见山还陷在自我角力的泥沼中时，青霜己如一道流畅的阴影，撑起身，滑坐到床沿。
纤细却蕴藏着非人力量的手掌探出，精准地握住了椅背。
吱呀——
椅子连同上面僵硬的少年，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拖拽到床边，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微澜。
徐见山所有的挣扎和言语，在青霜靠近的瞬间化为乌有。
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他认命般地闭上眼，微微仰起头，将自己微颤的、颜色浅淡的唇，无声地奉上。
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带着一种献祭般的全盘交付。
由青霜点燃的火焰，最终却在徐见山濒临窒息的呜咽中仓促熄灭。
他狼狈地在凌乱的被褥间，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吞咽着空气。
青霜大半个身体还压在他身上，重量并不沉重，却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感。
他偏过头，用手背死死捂住自己红肿刺痛、几乎麻木的唇，湿漉漉的眼睛里蒙着一层生理性的水光，警惕又委屈地瞪着上方意犹未尽的始作俑者。
“不……不能再亲了……”含糊的抗拒透过手背闷闷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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