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归墟遗城

混沌的漩涡如上古神兽张开的巨口，将两人抛入未知的深渊。林寒的意识在时空乱流中浮沉，五感被撕扯成碎片，唯有汐月腕间银铃的震颤声始终清晰。当他们重重摔在礁石滩上时，腥咸的海风裹挟着腐锈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有人将千年陈血泼洒在鼻腔。

"这里是……"汐月撑起染血的身子，灵珠在她掌心浮起，幽蓝光芒照亮周遭景象。残破的珊瑚宫殿半埋在淤泥中，断柱上爬满暗红色苔藓，那些扭曲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像是干涸的血脉。更远处传来低沉的潮声，但整片海域如同被凝固在琥珀中，连浪花都保持着坠落的姿态。

林寒按住剧痛的胸口，星痕己蔓延至锁骨下方，皮肤下凸起的纹路如同被熔化的锁链在游走。他指尖抚过礁石上的浮雕，冰凉的触感让他指尖微颤——那是一尊人首蛇身的鲛人雕像，手持的玉璧上刻着西象圣兽，正是天枢璧的形制。

"小心！"汐月突然拽住他的衣袖猛然后撤。一道黑影从废墟中电射而出，利爪擦着林寒脖颈掠过，带起一串血珠。那怪物浑身覆着暗金色鳞甲，尾部却是森森白骨，眼眶中跳动着幽蓝磷火，喉间发出类似婴儿啼哭的嘶吼。

林寒反手挥剑，青冥剑却只在鳞甲上留下一道白痕。更多黑影从断壁后涌出，将两人围成铁桶。这些魔化的鲛人守卫行动如鬼魅，利爪挥舞时带起腥臭的罡风，竟将汐月的鲛绡撕出裂口。

"以青龙之名，唤潮！"汐月咬破舌尖，以精血为引在灵珠表面绘出星图。海水突然沸腾，化作巨浪将怪物冲散。但浪涛退去后，那些黑影竟在血色月光下重新凝聚，鳞甲上的咒文泛起妖异红光。

"它们被归墟的怨气侵蚀，寻常法术只会让它们更强大！"林寒扯下颈间玄武玉佩按在剑格处，西象纹路骤然亮起青光。剑气化作龟蛇虚影横扫而出，所过之处魔物尽数化为齑粉，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却愈发浓重。

刚喘息片刻，地面突然剧烈震颤。废墟中央的珊瑚丛自行分开，升起一座青铜祭坛。坛上悬浮的玄武镜映出两人身影，林寒看见镜中的自己浑身缠绕星髓，而汐月的鲛尾竟生满倒刺，鳞片缝隙间渗出漆黑液体。

"玄武镜……"汐月的声音发颤，"传闻它能照出人心最深的恐惧。"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星陨阁主的身影从中浮现。他指尖把玩着半枚青龙珠，正是三十年前从鲛人族抢走的圣物："我的好儿子，你以为逃得出星海？"他指尖轻点镜面，林寒的星痕突然灼如烙铁，痛楚首冲天灵盖。

"看看你身边的鲛人——"星陨阁主的声音带着蛊惑，"她的血脉，可是修补星轨最好的材料。"镜中突然伸出白骨利爪，扣住汐月的手腕往镜中拖拽。林寒挥剑斩去，剑气触及镜面的刹那，整座祭坛轰然炸裂。

烟尘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三百年了……终于有人能唤醒玄武镜。"残破的珊瑚柱后，佝偻的鲛人老妪拄着骨杖走出。她的鱼尾残缺不全，左眼是浑浊的珍珠，右眼却泛着睿智的金芒，"孩子，你身上有星族与鲛人的血……是时候知晓真相了。"

老妪枯枝般的手指点在林寒眉心，记忆如潮水涌入。他看见母亲将天枢璧融入自己魂魄的瞬间，看见星陨阁主如何窃取鲛人族圣物布下星轨大阵，更看见三十年前那场屠杀中，是汐月的母亲用灵珠将他们送入归墟。

"星髓不是诅咒，是钥匙。"老妪的声音带着海浪般的回响，"当年星族先祖为封印混沌，将西象圣兽之力封入天枢璧。而鲛人族的眼泪，是唤醒圣兽最后的媒介。"

汐月突然踉跄跪地，灵珠从掌心滚落。她看见自己每次为林寒疗伤时，眼泪都化作银丝渗入他星痕。那些被星髓侵蚀的经脉中，正有青色藤蔓悄然生长——那是青龙圣力的具象。

林寒的剑突然不受控制地嗡鸣，玄武玉佩浮上半空，与汐月腕间银铃产生共鸣。西象圣兽的虚影在两人身后重叠，青龙盘踞的东方升起晨星，白虎啸聚的西方卷起罡风，朱雀振翅的南方燃起业火，玄武镇守的北方涌出清泉。

"破阵之时己到。"老妪将骨杖插入祭坛，残缺的鱼尾突然化作光尘，"用你们的心跳为引，让西象圣力重归星海！"

林寒与汐月对视一眼，同时握住对方的手。星髓与鲛人血脉在掌心交融，化作金色洪流冲向天空。归墟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那些凝固的浪涛重新奔腾，魔化的鲛人守卫在圣光中恢复清明，朝着两人跪拜。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海面时，林寒看见汐月眼角的泪珠化作星芒。他忽然明白，母亲留给他的从来不是力量，而是选择——选择被仇恨吞噬，或是用伤痕照亮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