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星海誓约

星海在林寒耳畔碎裂的轰鸣渐渐沉入虚空深处，取而代之的是粘稠如血的寂静。他保持着单膝触地的姿势跪在崩塌的星轨上，青冥剑的寒芒仍深深楔入星陨阁主的心脏，剑身流转的星髓却像活物般顺着两人交握的掌心蔓延，将他们的血脉骨骼编织成一张密不透光的网。

"林寒……"汐月染血的指尖轻轻搭上他颤抖的肩胛，鲛绡广袖在罡风中碎成千万片幽蓝蝶翼。她额间那道本应象征着鲛人皇族血脉的龙纹正在急速褪色，灵珠裂痕从眉心蜿蜒至耳际，每道裂痕里都渗出细碎的星芒，像是被击碎的琉璃盏在倾泻最后的光华。

林寒的喉结剧烈滚动着，喉间涌上的腥甜被他强行咽下。垂落的视线里，自己掌心那道自出生便烙印其上的银白星痕，此刻正渗出墨汁般的液体。那些漆黑黏腻的物质在皮肤下游走，勾勒出无数张扭曲的人面，仿佛有万千亡魂正在他血肉里挣扎哀嚎。他试图调动丹田处沉寂的西象之力，却发现经脉中流淌的早己不是真气，而是掺杂着星髓碎屑的冰凌，每寸骨骼都被冻得发出脆响。

"真是令人感动的父子情深。"星陨阁主染血的唇角忽然扬起，胸膛那道被青冥剑贯穿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些顺着剑身倒灌回他体内的星髓如同归巢的萤虫，在他苍白的皮肤下游走成诡异的星图，"我的好孩子，你还不明白吗？从你吞下第一口星髓开始，我们的命星就注定要在星海中永世纠缠。"

他沾着星髓的指尖抚过林寒眉骨，所过之处竟留下焦黑的灼痕。林寒瞳孔骤缩，看着对方脖颈间浮现的星轨锁链——那本该封印着上古魔神的枷锁，此刻正随着星陨阁主的呼吸明灭，如同蛰伏的巨兽在舔舐利齿。

"你休想再操控他！"汐月突然暴起，鲛绡断裂的银丝在她腕间重新凝结成九节长鞭。银鞭如毒蛇吐信缠向星陨阁主咽喉，却在触及对方衣襟的刹那被星轨绞成齑粉。她踉跄后退撞在残破的星柱上，肩头的凤凰烙印突然迸发出刺目红光，那是鲛人族以魂血立下的禁咒在燃烧。

林寒突然抓住星陨阁主正在结印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他眼底的金芒骤然暴涨，恍若撕开夜幕的朝阳，西象圣兽的虚影在身后次第浮现——青龙盘踞东方，白虎啸聚西方，朱雀振翅南方，玄武镇守北方。西色光华交织成网，将星陨阁主周身暴走的星力硬生生压回经脉。

"你错得彻底。"林寒的声音像是从深渊中浮起，每个音节都带着血肉剥离的痛楚。他猛然拔出贯穿两人胸膛的青冥剑，剑锋带起的星火在虚空中燃成青色莲华，"西象之力从来不是杀戮的刀，而是守护的盾！"

星陨阁主的面容在西象圣光的照耀下扭曲如恶鬼，他发疯般催动星海中的本命星辰。无数陨星突然调转轨迹，化作燃烧的利刃刺向林寒后心。但那些星辰在触及西象光网的瞬间便碎成星砂，林寒心口处那块自幼佩戴的玄武玉佩突然发出清越龙吟，玉色光华如水银般漫过他遍体鳞伤的身躯。

"这是……天枢璧的力量？！"星陨阁主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他看着自己体内涌出的星髓在触及林寒衣角时便化作银色流沙，终于露出恐惧的神色，"那个女人竟把天枢璧……"

"母亲留给我的从来不是星髓。"林寒的剑尖突然转向自己心口，玄武玉佩迸发的青光与汐月腕间银铃的颤鸣产生共鸣，在虚空中织就出归墟之门的轮廓，"而是教我如何用这颗心去守护重要之人。"

汐月的惊呼被淹没在星海崩塌的巨响中。当青冥剑穿透星痕的刹那，整片星空都凝固成了琉璃般的碎片。星陨阁主的身体在西象圣光中如春雪消融，他最后的惨叫里夹杂着破碎的星轨锁链坠地的脆响。林寒感觉有无数温热的液体顺着剑柄流淌而下，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自己正在崩解的魂魄。

"抓住我！"汐月染血的十指深深抠进他背脊，鲛人族秘传的青龙符咒在她舌尖精血的催动下绽放出刺目青光。归墟之门在混沌中轰然洞开，狂暴的时空乱流瞬间将两人卷入其中。林寒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汐月发间那支白玉簪子在罡风中碎裂，露出藏在簪心数十年的微型传送阵——那是他母亲留给汐月的最后底牌。

星海彻底湮灭的瞬间，林寒忽然想起幼时在观星台看到的场景。那时母亲抱着他坐在玄武玉阶上，指着银河尽头最黯淡的那颗星说："寒儿你看，每颗星辰都有自己要守护的光明。"此刻他终于明白，母亲当年服下假死药遁入星海深处，不是为了逃避追杀，而是要将天枢璧的力量封印在他魂魄之中。

时空乱流将两人抛向未知的深渊时，林寒感觉掌心那道星痕正在发烫。不再是令人窒息的漆黑，而是泛着珍珠般的柔光。他侧过头，看见汐月散落的青丝间，不知何时也浮现出淡淡的星辉，与他的光芒交相辉映，在混沌中织就新的星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