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宏表情一僵，片刻后又回到了之前谨小慎微的模样，颤声道：
“认识，认识。怎么能不认识呢？
他开的摄影馆离我家的水果铺也就一条街，我家里孩子满月都是去他店里拍的照。
不仅是我啊，我们这片需要拍照片的人大都会去他店里，也都认识他。”
“那你给我说说，你发现尸体的过程。”
刘宏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双手搓着青皮脑瓜，边回忆边说：
“我，我从钱婆婆家出来，刚下楼，没走几步就听到了一声响。
我好奇就走过去看，还没走到，忽然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
我凑近一看，我人都傻了，那不就是杜先生嘛！
我喊他没反应，试了试他的鼻息，发现他死了。
正好这个时候，一楼的那个洋人走到阳台上来，我赶紧让他报警。”
任川一面听着他的叙述，一面看着他的口供。
他现在说的和之前口供上的内容一致。
“威廉先生，也就是你说的那个洋人，你跟他认识吗？”
“一楼的威廉先生？
说不上认识吧，偶尔见过。”
任川沉默地点了点头，审视着有些局促的刘宏，他身上浮现的是绿光。
刘宏不安地瞄着任川，忍耐了好一阵，终于试探着问道：
“长官，要是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任川思索片刻，淡然道：
“当然，你可以走了，非常感谢你的配合。”
任川说着站起身，走到刘宏面前，跟他握了握手，为他打开了房门将他送了出去。
这个家伙的手掌挺粗糙，确实是个干活儿的人。
可是他既然没有养猫，手臂上的那些新旧不一的抓痕是怎么来的？
难道是得了什么皮肤病？可是看他坐在那里也没有挠过呀。
任川边想边走回桌边坐下，阿发领着一名高壮的女子来到门口敲门。
“进来。”
“探长，这是哈迪斯摄影馆的学徒，白念月。”
白念月看起来二十多岁，几乎与阿发一般高。
留着一头非常朴素的齐耳短发，厚重的刘海盖住了她的眉毛。
一双细长的眼睛，眼角微微上扬，有点三白眼，看起来不是无精打采就是凶神恶煞。
她的鼻梁左侧有颗非常显眼的黑色痦子，右脸从耳朵到眼尾还有一团明显的紫红色胎记。
她的身材看起来很是臃肿，穿着黑色短褂和长裤，比阿发还要宽出小半个身形。
任川眼中的惊讶之色似乎刺激到了她，她垂下眼帘，薄唇向下抿着，像是在生闷气。
阿发坐到了任川的身旁，拿出了本子和笔准备记录。
任川让白念月坐下，并不急着问她，而是仔细打量着她。
她皮肤蜡黄，手指细长，与她高胖的身形不太相称。
他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指尖微微发黄。
坐下后，从裤脚下露出的脚踝看着很纤细，肤色比在外的皮肤白皙很多。
脚上一双黑色的布鞋，看起来半新不旧，身上没有一件装饰品。
不过她露出的耳朵上有明显的耳洞，曾经应该是有戴耳环的习惯。
如果不是发型，以及没有喉结，说她是男生也有人信。
以杜保罗的审美，竟然会收下这么一位学徒，是他猎奇呢还是好心呢？
“白小姐是哪里人？”任川调整自己的表情，尽量看起来温和些。
面前的人不是嫌疑人，想要从她嘴里问出些什么，就不能用对付嫌犯的那套法子。
白念月似乎非常自卑，始终垂着眼眸。
听到任川的问题，她也只是翻眼瞅了他一眼，又垂眸说道：
“我是福州人。”
“福州离这里很远啊，你是来投靠亲戚的吗？”
“不是，是逃难过来的，没有亲戚在这里。”
“来这里多久了？”
“我来江城快三个月了，来这里找不到工作，还是杜老板好心收留了我。
我也没钱租房子，杜老板就让我住在店里，也正好可以守夜。”
任川恍然：原来如此，难怪这么晚了还能找到她。
白念月垂头玩着自己的手指，静静地等着任川说话。
“你对杜老板的印象如何？他有没有女朋友？或者经常去你们店里的人？
他有没有什么仇人？还有，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离奇的事情？”
任川一口气问了一长串问题，他发现，每当他提出一个问题，白念月就会默默用弯起一根手指计数。
等任川停下几秒后，白念月才掰着手指，慢条斯理地说了起来：
“杜老板年轻英俊，有学问又有礼貌，谈吐风趣，举止优雅，还特别善良，助人为乐。”
任川眯起了眼睛，心道：这姑娘怕不是爱上杜保罗了吧？他有这么优秀？
任川没吭声，听着白念月继续说。
“杜老板人这么好，有几个喜欢他的人很正常。不过，他好像没有固定的女朋友。
经常来店里的人，除了客人，就是送材料的小郭，做相框的许老板。
我不认为杜老板有什么仇人，他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人想要害他呢？
要说离奇的事情嘛，就是杜老板说那些死亡摄影的照片上出现了鬼影。
我觉得不过是巧合吧。”
说完，白念月又开始玩手指。
任川发现白念月的身上泛起了橙色的光芒。
任川瞄了眼阿发，他正在奋笔疾书做记录。
任川没有立刻追问，心里盘算起来：
听白念月的话，似乎对杜保罗极有好感。
可是她身上的光，说明她在说谎。
在得知了杜老板的死讯后，她的表现如此平静。
她说话条理清晰，声调也一首很平稳。
实在不像是一个乍闻心爱之人被杀后的表现。
是她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还是她本就这么个冷淡的性子？
她知道什么，又在隐瞒什么呢？
思索好一阵，任川继续问道：
“你是在店里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我一开始只是打杂，后来杜老板开始了死亡摄影项目。
他见我胆子大，给死人化妆，帮他们换衣服，摆姿势，都不害怕。
杜老板就教我洗照片，因为之前那个学徒家里忌讳这些，不肯干。
现在我在店里就是主要帮着杜老板拍死亡摄影，洗死亡摄影的照片。”
这些话倒不是假话，任川追问道：
“那你不觉得杜老板那些照片有问题？”
白念月默默地摇了摇头：不觉得。
是真话，任川撇嘴挠头，跟着问道：
“今天杜老板去过店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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