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歪着脑袋琢磨了半晌:
“嗯……有,他虽然买了土,但是,我们来收拾的时候,发现器具没有用过。
房间也很整洁,就像没人来过一样。
要不是看见烟土还在,我都要怀疑自己发了场梦癫呢。”
老板讪笑着搓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任川的表情。
任川尚未转身,便听身后传来阿发的一声断喝:
“干什么!老实点儿!”
任川扭头一瞧,阿发己经一把将洪管事给摁在了床榻上。
洪管事犹似不觉,冲着任川咧出一口烂牙,满嘴嚷嚷着浑话。
任川厌弃地瞥了他一眼,快步离开了这乌烟瘴气的地方。
走出烟馆,任川转了一圈,奇道:
“八哥儿呢?”
阿发快步追上来,摇着头答道:
“那小子,刚在里头抽上了。”
任川叹息一声,招手把在场的巡捕都叫了过来。
“兄弟们,听好了。
跟我任某人干,绝不会亏待你们。
这案子破了,我自掏腰包,一人五块大洋的赏钱。
第一个找到王长里的人,再多赏两块大洋。
但是,我的人不准抽大烟!
要是被我知道了,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滚蛋!
今儿有不当值没在的兄弟,不知道这事儿。
回头你们把我这话给传出去。
今日就散了吧,大家回去休息一下。
明天还有一天的时间,再找不到人,又得出事!
大家伙儿都多费心!”
“好!谢谢探长!”
有赏钱拿,众人顿时打了鸡血一般,声音都比平时响亮不少。
阿发凑到任川身旁,讨好地笑道:
“探长,那我这个成天跟着您,是不是……”
任川居高临下地睨着阿发,讪笑道:
“怎么?你不想跟着我了?那行啊,另谋高就嘛。”
“不是,探长,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阿发发誓,这辈子就跟着您了!”
阿发说着,没皮没脸地凑上来,拽着任川的衣袖。
任川甩开他的手,他又粘上来,嬉皮笑脸道:
“探长,您知道我的,我就是,那个,手头紧。”
任川伸手拍了下阿发的脑袋:
“你要是宽松了,只怕就都丢到那浮香馆了吧?”
“哪能啊!我就看看,我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
任川不再跟他纠缠,笑着迈腿就走,阿发一路小跑跟上。
回到巡捕房。
任川走进办公室,打开灯,发现桌上摆放了一个食盒。
正准备拿起来看,忽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嘟哝。
他连忙回身,就见一女子揉着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任川瞪大眼睛,定睛细瞧。
女子一头波浪披肩长发,米色的风衣敞开着,露出姜黄色的男士西服套装。
脚上一双同色系的皮鞋,茶几上还放着一顶同色系的男士大沿礼帽。
女子容貌娇艳,双目炯炯有神,薄唇唇角微微上扬,似有意无意地在嘲讽世间的一切。
“看什么?不认识我了?”
“……芹菜?”
“滚,叫我晴姐!”欧晴站起身,高挑的身形,配上中性的装扮,看起来英姿飒爽。
任川挑眉笑道:
“你不是去我家了吗?”
“对啊,屠姨说你忙,不回家。
那,我就只好来这里给你送吃的啰!
我可记得,你要是吃不好,那脾气可老大了。”
欧晴说着,伸手就要去戳任川的鼻子。
任川慌忙闪开,皱眉道:
“……不是,谁让你进来的?”
欧晴满不在乎地甩了甩头发,咧出一口白牙,顽皮地笑道:
“我跟他们说,我是你未婚妻,他们没敢拦我,就让我进来了。”
任川一愣,没好气地小声嘟哝道:
“这帮家伙,前两天才教训了他们!”
他抬眼看向欧晴道:
“不是,那你东西送来了,还等着干嘛?”
欧晴双手叉腰,大为不满,嗔道:
“这么多年没见,你就这么对我?”
任川苦着脸,无奈道:
“大姐,我现在有个案子,大案子,焦头烂额的,你就别闹了。”
欧晴眨眨眼,凑近他,探究道:
“是不是江城时报记者被杀案?”
“知道还问。”
“那你想不想知道江映愁的秘密呀?”
任川盯着欧晴没说话。
欧晴带着得意的神情,双手抱胸,踮着脚尖一个丝滑转身,飞扬的发丝带起一股馨香。
摇摇摆摆地走到沙发前,再一个转身,夸张地甩开风衣的衣襟。
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扬起下巴斜睨着任川:
“我现在是江城时报的特约摄影师!”
“哦?你留洋不是学的哲学吗?”
“哲学太无聊,我老爸自己读了一辈子,还想要忽悠我。
我才不要学呢,我就喜欢摄影,能够把时间定格在画片上,那才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任川挠挠头,不想与她争辩,急切地说道:
“行吧,你说啥就是啥,这些都不重要。
来,说说江映愁的秘密。”
任川边说边快步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欧晴狡黠一笑,歪着脑袋看着他:
“说,没问题。但是,你要拿什么来换呢?”
“哎哟我的大小姐,你想要啥就首接讲。
人命关天,我没工夫陪你扯闲篇!”
“好!那你以后要给我新闻独家!
有大案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任川连连点头,此刻就是欧晴要天上的月亮他都会答应。
欧晴笑着凑近任川,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
“江映愁的家庭很普通,你是知道的。
如今时局不好,她也想带着爸妈去国外。
不过报社的薪水能有多少啊?
所以,她就要想招呀。
如今这烟土生意你知道的吧?
官家运,走明路,费用高,还要交特税。
想要多赚点,那就要找人带。
前阵子,圣约翰学校里就有女学生私带烟土。
她们把烟土藏在毛线球里,蒙混过关了。
跑一趟,挣了不老少。
这事儿在学校里传开了,还是我爸告诉我的。
我今天去报社,请同事吃饭,有个同事喝大了,吹嘘江映愁和他们去外地采访,捎带脚偷带了些烟土回来,也没少赚。
所以,我猜想,这江映愁说不定就是因为烟土的事情,被人给杀害了!”
任川靠在椅背上,一手支着脑袋,眉毛拧成了一条绳。
怎么又牵扯上了烟土?难道说,王长里也在帮着倒腾烟土?
法医姜理说过,在死者江映愁的身体里发现了鸦片膏的成分。
难道说,江映愁真是因为烟土而丧命的?
“柱子,柱子!”
欧晴推了推出神的任川,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皱着一张脸,不悦地撇着嘴:
“什么柱子柱子的,别乱叫!
行了,都这个时候了,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开车来的,用不着你送。
你记得乖乖吃饭,哦,应该都凉了,让人帮你热热吧。
我走了,祝你早日破案!”
欧晴说着站起身,抓起茶几上的礼帽扣在头上,潇洒地转身往外走去。
任川跟在她身后,目送她上车,这才返回了办公室。
看着桌上的食盒,他摸了摸肚子,是有些饿了。
打开食盒,里面有炖猪蹄,水晶肘子,鲜虾烧麦等。
这时候他也没工夫找人热什么菜,用筷子夹了个烧麦塞嘴里。
脑子里想着案子,感觉食物都没那么可口了。
他索性端着装烧麦的碟子,走到黑板前,一面吃,一面研究案情。
28号,巡捕房收到杀人预告信。
29号晚,王长里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对人撒了谎,跑去了烟馆,之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30号,王长里给两个师父都寄了信,江映愁说是要去给王长里做专访。
4月1号清晨,江映愁的尸体在沱江边发现,脖子缠着古琴琴弦,嘴里还有一封杀人预告信,体内含有鸦片成分。
最初,任川认为很可能是王长里因为不满江映愁发表的文章,愤而杀了江映愁,然后畏罪潜逃。
但是,根据今晚的调查和欧晴所说,这俩人似乎又都跟烟土有牵连。
江映愁是否真的有偷运烟土?这还需要查证。
那么,预告信上说,三号还要杀人,是否那个人也跟烟土有关呢?
任川边想边吃,不知不觉吃光了一碟子烧麦。
拍拍肚子,忽觉困意袭来。
放下碟子,装好食盒,躺在了沙发上。
脑袋枕在手臂上,望着黑板,只觉眼皮越来越沉。
刚一闭上眼,便昏昏然睡了过去。
汽车喇叭声从窗外传来,惊醒了熟睡中的任川。
他刚想挪动身体,便觉手臂酥麻酸痛。
他龇牙咧嘴地将手臂从脑袋下抽出来,缓缓起身。
慢慢地伸展了几下身体,不适感渐渐消失。
盯着挂历上的日期,他觉得自己像是被鞭子抽打的驴。
偏又被蒙了眼,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走。
阿发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听到一声“进来”,这才快步入内。
他眼睛里带着血丝,眼袋隐隐泛青,显然也是没有休息好。
“探长,吃点早点。”
他说着,把油条、鸡蛋放在了桌上,接着问道:
“探长,昨晚您说的话都给兄弟们带到了。
现下都己经出去找人去了,咱们今天怎么办?”
“跟我去趟五蕴堂,找我老爹问问看。
另外,找人去一趟王长里的老家,看淇县那边是不是有人种罂粟。”
“好嘞!我这就去!”
阿发一溜烟地跑了出去,任川瞧了眼桌上的食物,觉得没有胃口。
抓起茶盅,喝口隔夜的凉茶。
五蕴堂。
一座精巧的旧时园林宅院。
正门站着几个身穿黑色短打装扮的壮汉。
任川刚下车,一个黝黑的汉子便兴冲冲地迎了上来。
“少爷!您怎么来了!有日子没见了!
老爷子可想你了,时常念叨你!”
说着,便带着任川往院里走。
任川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
“东子,又壮了些啊!”
东子咧开大嘴,憨笑着挠了挠头。
忽一转头瞧见身后踌躇着的阿发。
“少爷,那是你的手下啊?”
任川停下脚步,扭头向阿发招了招手。
阿发像是得了命令的小狗,连忙跑了过去。
任川给两个做了个简短的介绍,便一同往里走去。
院内植被郁郁葱葱,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小桥流水,雕梁画栋,一步一景,让人无法将这里与杀伐甚重的五蕴堂联系在一起。
阿发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宅院,不时低声发出感叹:哇,真大啊!真漂亮啊!
一路上不时遇上精壮的护院和洒扫的仆人,在一声声问好中,三人来到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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