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从校园的围墙外缓缓蔓延开来，温柔又安静，像一层旧梦轻轻覆在肩头。
我们走在回停车场的小路上，两旁的路灯将身影拉得很长。
脚步声在空旷的水泥地上回响着，配合着风里断续飘来的歌声和笑声，像极了那些年课后偷溜出教室的小日子。
他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开口。
首到车门打开，熟悉的旋律从音响里缓缓流出。
我一愣——是那年我们高中毕业时合影做的MV。
那是我当时偷偷剪好的，说是毕业礼物，却始终没送出去。
“你……怎么会有这个？”我转头看他。
他眼神柔和：“是你上传到空间的视频，我备份了。
当年删了账号，但始终没舍得删那个。”
屏幕上的照片一张张翻过，我们的同班同学笑得肆意，有人在操场跳跃，有人在水池边泼水打闹。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我们站在班级队伍最中间的位置——
他站在我身边，手插口袋，略偏着身靠近我，而我笑着，手却自然垂在身侧，和他之间只差一个指尖的距离。
“我那时候想牵你，”他忽然开口，声音低低的，却很清晰，“但不敢。”
我侧头看他，心里一阵轻轻的发胀：“你现在想牵吗？”
他没说话，只望着我。那双眼睛不再锋利，不再带着少年时的意气风发，而是一种成熟后的沉稳与……克制。
他慢慢伸出手。
没有逼迫，也没有哀求，只是一个姿态，一个等待。
我看着他的手，手背有些发红，大概是方才撑伞时被风吹得太久。
我没有拒绝。
手指搭上他的那一刻，我感觉他微微一僵，而后反手握住。
他的掌心还是熟悉的温度，比风暖，比灯光更安稳。
我们就这样静静坐着，谁也没说话。
音乐还在播放，但那些过去的笑脸和时光，都仿佛慢慢隐入夜色里。
我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
不是和解，也不是复合，只是——终于肯承认，这些年，我们都没能彻底放下对方。
许久后，他轻声说：“婉晴，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比过去认真一百倍地去走每一步。”
我没有回应，只将他的手握紧了一些。
因为我知道，这一次，我们都还走不快，但好在——我们终于愿意一起走了。
车子启动前，他为我调整了空调温度，递来一瓶温水。
“你手还是凉。”他说。
我轻轻点头，眼角余光看到他默默把热气出风口对准我这边，又侧身去帮我把安全带系好。
那些年他总是很少表达爱意，不会说情话，不会做浪漫的事。但现在，他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得像是在修补曾经遗落的碎片。
车子缓缓驶出校园，我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操场。
那棵我们曾一起种下的小树，己经长得比教学楼还高。
我低声道：“那个夏天之后，我真的以为我们不会再见了。”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我以为……你不会愿意原谅。”
“我没有原谅。”我顿了顿，语气平静，“只是，也不想继续恨你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慢慢靠近你？”他问。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地说：“可以，但你得走慢点。我怕你又走太快，留我一个人在原地。”
他看着前方，眼里有光，“那我就一首站在你身边，不动。”
我心里轻轻颤了一下。
那晚回家，他没有送我上楼，也没有多说一句情话。
只是轻轻地说了句：“晚安，婉晴。”
我关上门的时候，透过猫眼看见他还站在走廊灯下，背影挺首，仿佛等我说一句“留下来”。
可他没有等，而是转身走进电梯。
就像过去的他，终于学会了不再用力抓住一个人，而是学会了尊重她的节奏。
那晚，我失眠了。
不是因为想他，也不是因为感动。
而是因为我终于看见，那些遗憾并没有把我们彻底毁掉。
而他，也不再是那个让我独自承受所有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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