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我回家的路上，车内很安静，只有轻微的雨滴打在车窗上的声音。
城市夜色模糊，像是一幅没干的水彩画。我们谁都没说话，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车子缓缓停在楼下的那一刻，他却没有立刻熄火。仪表盘的灯光映在他脸上，显得轮廓格外清晰，连眼底的疲倦都藏不住。
我正准备开门下车，他忽然伸手熄了火。
我愣住，转头看他。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低声开口：“婉晴，对不起。”
我没有接话，等他继续。
他喉结轻滚，像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
“不是你不值得被爱，是我不会表达。我不是不在乎你……我只是太怕失去你。”
车里很静，连车窗外楼道感应灯亮起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我看着他，他却没有回头，只是盯着前方，像是在回望过去那条他曾经绕过、错过的路。
我眼睛有些发涩，呼吸也慢了半拍。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却还是落在车厢里，像石子落水，泛起了某种不愿触碰的回响。
他这才转过脸来，眼神里没有以往的笃定与强势，只有沉沉的后悔。
“因为我首到你离开，才知道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我怔怔看着他。
他没有靠近，也没有试图碰我，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用一种比任何言语都沉重的目光望着我。
“你走后我才发现，家里连钟表的声音都听得见，卧室的灯一晚不关我都不知道……婉晴，我以为我能习惯没你的生活，但我做不到。”
“你以前不是挺擅长一个人的吗？”我语气有些尖锐，却怎么也藏不住心头一阵阵刺痛。
他低声笑了一下，笑得有些苦涩：“我一首以为是你需要我，后来才明白，是我离不开你。”
“庄顾玄。”我叫了他名字，试图让自己冷静，“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有多难过？”
他立刻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肚子那么大，还要一个人去产检，一个人签字、待产、出院……你那时候不接我电话，我连你在哪家医院都不知道。”
“那你怎么不来？”我控制不住声音微微拔高，“你明知道我一个人过得多辛苦，为什么还要冷淡我、放任我？”
“因为我以为你不想再见到我。”他声音哽住，像是压着太多情绪，“你从来不说你难过，你强撑着、冷着、笑着，把我拒之千里。我怕再靠近你会更恨我。”
“所以你就把‘靠近’这件事放弃了？”我眼泪一下子涌上来，“你口口声声说爱我，结果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连句‘我在’都没有。”
他一瞬间沉默了，眼神黯下来。
许久，他才沙哑地开口：“婉晴，我不是不想陪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不再痛。”
“你做什么我都痛。”我红着眼，“你不来，我痛；你来了，却站得远远的，我更痛。”
空气像是被绷紧的弦，一点一点崩裂。
他缓缓伸出手，试探性地放在我座位靠背边缘，没有碰我。
“那我现在陪你好不好？”他说，“晚一点，慢一点，但我不走了。我不再让你一个人了。”
我咬着唇不说话，眼泪顺着脸颊悄悄滑落。
这场迟来的道歉，迟得让我心疼，也迟得让我心软。
我靠在车窗边，望着窗外那盏昏黄的楼道灯，泪眼模糊中，竟有点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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