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得可怕。
庄顾玄坐在书房里，电脑屏幕上的字一行行地跳动，他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脑子里反复回荡的，是她刚才说的话：
“我怕撑着撑着，就习惯了你不在。”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口，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刺痛感。
他知道她变了。变得安静、沉默、不再撒娇，也不再打电话问他几点回家。
她不是不在意了，而是学会了不指望。
而他，好像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她的体贴，习惯了她的懂事，甚至——忽略了她的脆弱。
可她怀着他的孩子啊。
他记得那天晚上她吐得昏天黑地，自己一手握着水杯，一手撑着洗手台，脸色苍白得像纸。那时候，他正准备出门谈项目，却被她叫住了。
“我不太舒服。”她声音很轻。
他愣了一秒，说：“要不要我叫司机送你去医院？”
她摇头：“不用，我歇一会就好。”
他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匆匆走了。
现在想来，那一眼里，应该藏着她没说出口的委屈吧。
他关掉电脑，起身走进卧室。
她己经睡着了，蜷缩着身体，抱着一个靠枕，眉头微蹙，好像做了不安稳的梦。
他轻轻走过去，坐在床沿，目光落在她微隆的腹部。
那里，有一个小生命，安静地成长着，是他们两人共同的未来。
他伸手，想轻轻触碰她的肚子，但手在空中停住了。
他怕她醒来。
怕她醒来，看到他，露出那种隐忍的笑容，就像前几天她说“你忙吧”的时候一样，像极了一个不愿打扰别人的陌生人。
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前，声音很轻：“对不起。”
这三个字，他从没当面说过。
但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他的沉默，他的忙碌，他自以为的担当，其实都在一点点拉远他们之间的距离。
第二天清晨，他破天荒地没有去公司。
顾婉晴醒来时，阳光洒满床头，而他正坐在床边，看着她。
她睁开眼的一瞬间有些愣神，像是分不清梦和现实。
他轻声问她：“好些了吗？”
她点头，低声嗯了一句，想起床。
他连忙扶住她的手臂，眼神小心翼翼，生怕哪里弄疼她。
她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不自然，小声说：“你怎么没去公司？”
“请了假。”他淡声回答，“想陪你去做一次产检。”
她怔住，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问：“你……不用去谈项目了？”
“可以改时间。”他认真地说，“但陪你，不能改时间。”
她低下头，心口一阵翻涌，有点想哭。
产检的路上，他一首牵着她的手，偶尔帮她挡着冷风。等候时，他帮她取号、倒水、盖围巾。
她看着他笨拙的动作，想起最初相恋时，他也是这样，木讷却细致，嘴笨却心软。
产检报告一切正常，医生说胎儿状况很好。
他长出了一口气，牵着她的手走出诊室，忽然问她：“他是不是有时候晚上会踢你？”
她愣住：“你怎么知道？”
“我查的。”他耳根微红，“说怀孕六七个月的时候，胎动会越来越频繁。”
她没说话，只是低头笑了一下。
那天傍晚，他亲自下厨做了饭。
厨房里狼狈不堪，锅底糊了，汤太咸，连米饭都煮得偏硬。但她吃得很认真，一口一口。
“难吃吗？”他试探着问。
她摇头：“你做的，再难吃我也吃得下。”
他苦笑，却在笑容里找回了久违的安心。
饭后，他收拾碗筷，她坐在沙发上看书，偶尔摸摸肚子，小声和宝宝说话。
他出来时，听见她说：“爸爸今天表现不错，宝宝是不是也觉得？”
他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低头在她颈侧蹭了蹭：“以后天天表现好，好不好？”
她没回答，只是轻轻靠在他怀里，像是一只终于可以休息的小动物。
那晚，入睡前，她轻声问他：“玄，我们还会不会有更多的沟通？不是关于项目，也不是关于房贷，而是……关于你我。”
他抱着她，郑重地回答：“会的，婉晴。我想从今天开始，重新学会做一个丈夫，一个爸爸，不只是一个赚钱的男人。”
她眼眶，却笑了：“那你得加油，我会考你的。”
“好。”他轻吻她的额头，声音低哑却坚定，“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撑着了。”
窗外的风还在吹，但心与心之间的距离，终于被一点点拉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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