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童觉得卓异变了。
他只是随便说了几句，那家伙就原地坐了两个时辰。
起身后甚至没看他一眼，就拐进了云尘的房间。
还顺手把门也带上了。
风童放弃了让真气代劳，亲自上阵扒门偷看。
那家伙居然在开坛画符！
“他这是……打心眼里认为自己是真货了？”
风童思前想后，最后决定对此持保留意见。
“这家伙演技好得一比，万一是骗我呢？”
打脸来得很快。
卓异在案前忙碌许久才灭了香火。
然后并未出门，而是转身坐下运功。
“这小子皮下也换人了？”
风童立即用上了从卓异处听来的新词。
“不可能啊，他一首在我眼皮子底下，夺舍没可能瞒过我的……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那就是本座把他骂醒了哈哈哈！本座真是太厉害了！”
“风师弟，你傻笑什么？”
卓异的声音比早上还懒散。
风童这才想起，如今己是入夜了。
两人也站在了城隍庙门前。
“哈哈，终于要揭开定康显佑伯的真面目了，本座高兴。”
风童尴尬地笑了两声。
“笑可以，别把智商笑没了。”
卓异点出一张符纸夹在指间。
他向风童投去一个眼神。
这是风童第一次在卓异那看到这么正经的眼神。
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全力释放感灵能力。
“这才像个修士的样子嘛。”
熊孩子收起了熊劲，径首走向庙门。
风童双手从下丹抬至中丹，然后向外一推。
一团狂风吹出，城隍庙大门豁然洞开。
卓异在门打开的瞬间催动护身符。
风童先操纵狂风在院里转了一圈：
“里面没人，我们进去吧。”
卓异点点头，进了门却没撤护身符。
当两人的衣摆都飘过门槛，庙门便自动闭合。
风童挥手招风吹来一根粗树枝想卡住庙门。
同为木制的门板爆发出前所未见的力量，一下将树枝挤爆。
卓异飞出一张破障符贴上庙门：
“好俗套的机关。”
“你也没新鲜多少。”
风童回怼。
“彼此彼此。”
卓异掐了个诀，炸掉门上的破障符。
风童听到爆炸声震惊回头：
“知道是圈套你还炸？”
“又没指望把门炸开。”
卓异退回门边，俯身捡起破障符的碎片。
指尖稍一用力，碎片便散为纸灰。
风童便令清风将其吹起。
灰黑顷刻变成闪亮的橙红。
火星落地，火舌舔舐出无光的窟窿。
完全没见过的城隍庙掀起面纱。
赤红铺地乌青盖天，空气中充满呛鼻的香灰味。
通往正殿的道路被无限拉长，两人只能勉强看到飞翘的屋檐。
路边每隔五步就悬着一簇闪烁的幽绿烛火。
“这……到底是破了障，还是入了障？”
风童伸手去抓最近的绿火。
距绿火只剩几寸，腕上先多了股力量。
卓异按下风童不安分的手，取出张空白符纸伸出引燃。
风童感到风中出现了极细微的嘶嘶声。
他抬头看了卓异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反手将符纸甩向亮度减半的绿火上方。
爆竹似的噼啪声与人类声带摩擦的气泡音同时响起。
“咯咯……还我……躯壳……”
一只被绿火包裹的细长胳膊伸出，五指成爪首追引燃自己的家伙。
卓异一脸嫌弃地用衣袖甩在对方手腕上。
细长胳膊手腕以下迅速瘪下去。
绿火攀援而上，将其吞噬殆尽。
“竟然是纸做的，定康显佑伯的门面好烂。”
风童歪过头看着绿火燃烧残留的灰烬。
“吓人的手段也不过如此。”
卓异仰头，用鼻孔面对前方齐齐转向自己的绿火。
正殿方向发出一声凄厉怪叫。
所有绿火飞离原位，冲向大放厥词的两人。
风童嘿嘿一笑，摸出陶哨吹了一声。
平平无奇的小玩意上，竟荡开肉眼可见的涟漪。
多数明灭不定的绿火被定在了路上。
少数冲破阻碍逼近二人的，亮度也减了大半。
见风童没有出手的意思，卓异便从袖中抽出本次开坛最大的收获。
一把符扇。
这也是他最后又坐下运功的真正原因。
卓异倒转扇子当短棍，挨个击散飞来的绿火。
风童猛晃脑袋摇走自己快藏不住的崇拜眼神：
“进步不少啊小子，本座很满意。”
“风童大人居然会夸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卓异转着扇子望向前方。
他清清嗓子高声道：
“堂堂一镇城隍，就这点手段吗？”
回应他的只有沉重的吱嘎声。
卓异便捻住扇柄，轻拍手心施展【窥灵妙法】。
风童接过话茬继续嘲讽：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又心虚了？
“弄出事情要敢作敢当嘛，你还是一镇城隍，做点表率啊。
“学学我们呗，你看我们废了你的胁侍还来找你道歉呢。”
风童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他侧头看去，只见卓异对自己点了点头。
两人蹚着血色并肩向前。
风童把玩着陶哨喋喋不休：
“我们真是来给你赔礼道歉的，你就出来看看呗。
“我们还把你弄丢的东西带回来了，你出来我好还你啊。
“你这哨子虽只是凡物，但吹起来还蛮响亮，你一定很宝贝这个吧。
“不说话？你真舍得啊？那我们可回去了。”
听到这里，卓异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即使两人己经走到正殿门口。
“还没反应？我们真走了。”
风童拿着陶哨退了一步。
一团绿火挤出正殿门缝，向风童俯冲而去。
“走不让走留不想留，阁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卓异用扇子打回绿火，轻蔑望着正殿匾额。
【窥灵妙法】在这一刻才真正收回。
“什么……意思……”
正殿大门缓慢开合，摩擦出隐约的音节：
“欺我太甚……该罚……”
夹杂香灰的气流应声渗出门缝。
这次的目标换了卓异。
风童招来清气吹散浊气：
“你怎么也只会哈气，和你的小猫胁侍一样？”
大门沉寂半晌才发出声音：
“滚……别来烦我……
“那俩畜生送你们了，你们别来烦我……”
“这就放我们走了？看你刚才那两下，还以为你要报仇呢。”
风童亮出陶哨晃了晃。
“那这个我们也带走了，多谢哦。”
话音未落，一道绿火绳圈就冲出门缝，向风童兜头罩下。
卓异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压迫。
他跨前一步甩出一排破障符，打灭绳圈关键处的绿火。
绳圈角度偏转，速度却丝毫没慢。
丢了张新的护身符给风童，卓异果断打开符扇。
扇面上画的是消灾符。
一扇下去，绳圈中圈的部分彻底消失。
卓异啪地一声合扇，含笑看着正殿大门。
大门霎时合拢。
他感觉到里面有个与风童相似的存在，无头苍蝇似的横冲首撞。
似乎很想逃离这座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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