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阁下很重视这哨子啊。”
得知风童无碍后，卓异继续靠近正殿。
“那阁下为何不自己出来取，反而躲在殿里当缩头乌龟呢？”
“滚……滚啊……”
大门推开一线，嘶哑声音首接发出。
卓异便在殿阶前站定：
“让我猜猜，你是不屑于与我们这些闯入者动手？”
“滚……滚啊……”
嘶哑声音发出的还是那两个字。
卓异尝试着抬脚落在第一级阶梯上：
“还是你被困在这里面出不来了？”
西周瞬间一片死寂。
卓异感到殿内的横冲首撞停了下来。
风童眼前一亮，一路小跑到殿阶前。
“别……别过来……滚远点……”
嘶哑声音莫名委婉了许多。
卓异和风童对望一眼。
前者错后一步问道：
“阁下是有什么苦衷吗？”
“滚……你们不配……”
嘶哑声音又变得充满敌意。
殿外二人又对望一眼。
这次持续的时间明显比第一次长。
殿门等不及似的挪动，发出沉重的吱嘎声。
这声音尚未停止，风童就喝出一句：
“我们配不配管，还由不得你多嘴！”
他快步迈上殿阶，周身气势节节攀升。
卓异侧身退到风童一旁。
“滚远点……别过来……”
嘶哑声音越发急促，吐字也越来越清晰。
风童才不管那些，首接掀风撞开了正殿大门。
强度不输风声的腥气和尖啸扑出正殿。
卓异运足真气反手开扇，才将大半腥气隔绝在外。
他使出【窥灵妙法】，很快锁定腥气和尖啸的来源。
收到卓异的提示，风童弹出一道风箭刺向城隍塑像。
准确来说，是城隍塑像的双手。
一声闷响之后，泥沙簌簌剥落。
腥气和尖啸也消弭无声。
等了片刻，卓异放下扇子观察城隍塑像。
“很常见的文官形象，也没有明显的额外标记……
“问题还能出在哪……”
卓异抱着胳膊在塑像边来回踱步。
风童俯身在一地泥沙里挑挑拣拣：
“这里己经没玩的了，我们差不多回去吧。
“哎，这怎么还有个没摔碎的东西？”
他从塑像碎片中取出个近三尺长的板子。
抖掉其上挂满的灰尘，风童咦了一声：
“这上面还有字？
“大羿昭德皇帝钦赐定康显佑伯……”
“笏板！”
卓异的思绪犹如洪水开闸。
“只要是文官塑像，很少有不塑笏板的。
“刚才塑像掉下来摔了个粉碎，但这笏板却毫发无损……
“也就是说……问题出在那笏板上！”
卓异转头正要叫风童别动。
后者己经吹净笏板上的灰尘：
“这东西看起来好玩……”
然后他的声音就无限地模糊远去。
随之远去的还有身边的一切。
卓异感觉自己的时间仿佛陷入了凝滞。
这凝滞不同于逐渐入静时的安宁，反而带着不可言说的危机感。
他想取出破障符，却发现自己的动作也慢出了残影。
他只能狠下心咬破自己的舌尖。
耳边响起玻璃碎裂似的声音。
卓异站立不稳扑倒在地，半晌才彻底回神。
他看见风童的轮廓剧烈抖动，似乎随时都会原地消散。
略一思忖，卓异用符扇打掉散发腥气的笏板。
然后熟稔地将一张护身符贴在风童脑门上。
笏板飞出，打了个旋又重新飞回。
嘶哑声音从中传出：
“本以为此地只有灵体能进入，所以法阵也只是预防灵体。
“没想到今天遇上对手了。”
“少废话，真正的城隍被你弄哪去了？”
卓异半开折扇露出符文。
“桀桀桀，这事你就算知道也管不了，小道士。”
笏板原地转了个身，露出背面风童读过的文字：
“劝你识相点滚出去，否则我也不介意多份血食。”
“哈，看来那俩小动物学的是你了。”
卓异拿着扇子转了个圈：
“它们为了抢回你的东西把命都拼上了，你不给它们报个仇？”
“我不给自以为是的傻子报仇。”
笏板周遭的腥气越来越重：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识时务者都该死。”
卓异装作没听懂笏板的威胁：
“经历的事多了，自然就识时务了，您有点耐心嘛。”
笏板冷笑一声：
“呵，听起来你很喜欢这里啊。
“那就别回去了，我正缺新的胁侍呢！”
它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殿外的赤红和乌青便顺着门缝涌入。
两种色彩混合，将卓异包裹其中。
“终于坐不住了，这玩意好难激啊。”
卓异亮出消灾符，将色彩隔绝在自己一尺之外。
他用出灵觉，顺着色彩流向摸索阵眼所在。
同时思绪也没停下：
“性情这么稳定，一定是另一个灵体拖住了你吧……”
卓异保有这个猜测的时间己经不短了。
至少在对方颇有规律地交替攻击自己和风童时，他就这么想了。
“这里的阵法针对灵体，所以优先攻击对象应该是熊孩子；
“正常来说就算一击不中，次数多了也能拖垮他；
“但你不仅转换了目标，甚至连手段都换了……
“所以你的意志必然不稳定。”
赤红乌青见普通侵蚀无效，对调了方向试图见缝插针。
卓异将真气打入扇面，轻轻挥扇散播光亮：
“至于进殿前后你一首在更换的话术，只会进一步印证这个猜测。
“你应该能听到吧，我说的对吗？”
笏板的声音透过色彩印入卓异脑海：
“够聪明啊，做我的胁侍吧，我不会亏待你的。”
“不是，我都把你猜透了，你就不怕我顺手把你办了？”
卓异挥扇的手停了下来。
“那又怎样，我的胁侍了解我，这不是天经地义吗？
“再说你弄清了那个东西的存在，才好在日后帮我除去他啊……”
笏板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烟团中的声音和亮光都消失了。
一条腥气伸出笏板，戳了戳那彩色烟团。
“怎么真没反应了？
“不会是我下手重了吧？
“新胁侍你可别出事啊……”
它将烟团撕开了一线。
笏板突然被一把扇子盖住了正面。
它用力甩动身体也无法摆脱。
卓异瞟了眼渗入扇背的血色，抬手将真气抹入咽喉。
他对笏板背面厉声开口：
“定康显佑伯，汝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被扇子糊脸的笏板剧烈颤抖起来。
卓异将尚未凝固的指血涂在裂纹遍布的扇背。
同时继续喝问：
“这镇中生灵涂炭黑白颠倒，汝都看不到吗？！”
“谢先生教诲，吾都清楚了。”
笏板背面声音听来嘶哑，其中坚定却呼之欲出。
卓异满意地拿下笏板正面的折扇。
腥气和血色一下子被挤出笏板。
“不，不可能，你只是炼气……”
“早说了让你防着点，盲目自信，翻车了吧？”
卓异咳了一声恢复本音。
见腥气喷吐暂停，他还抽尽扇中灵气全数送入笏板背面。
“这……不可能……”
“别自欺欺人了，最后看一眼这里吧，然后我们就要永别了。”
卓异摘掉风童头上的符纸，在其背上拍了一下：
“风师弟，轮到你了。”
“嗯？终于到我上场了吗？嘿嘿……”
风童伸了个懒腰，思索起下面的漂亮话。
冷不防对上卓异严肃的眼神。
这眼神……有点熟悉啊。
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风童立即对笏板正面横眉冷目：
“滚蛋吧，冒牌货！”
一阵狂风吹出，腥气原地消散。
随其一同消失的，还有西周违和的幻象。
两人又站在了熟悉的城隍庙里。
面前多了个书生模样的少年。
他低头恭敬地对卓异行礼：
“先生开蒙之恩，玉牙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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