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蟠龙柱在晨雾里半隐半现,林清梧站在丹墀下,翟衣上的翟鸟纹被风掀起,尾羽上的金线擦过青石板,发出细碎的轻响。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映得她眉间冷意更甚。
空气中浮动着檀香与冷铁交织的气息,仿佛连呼吸都带着一丝肃杀。
这是母妃当年封后时穿的吉服,苏阿婆连夜翻出压箱底的绣绷,针脚里还带着她临终前说的话:“阿梧,这翟衣该穿去该穿的地方。”那声音仍如昨日在耳边回响,布满裂痕的手指曾抚过翟衣边缘,一针一线皆是旧日温柔。
“宣——”司礼监的尖嗓划破晨霭,如刀割开沉寂。
林清梧抬步跨进殿门时,目光精准扫过首排的绯色官服。
她的脚步声在空旷大殿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命运的节点上。
杜丞相正垂眸拨弄朝珠,檀香木珠子在他指缝间转得飞快,像在数什么人的命数。
他指尖着珠串的动作带着某种节奏感,令人莫名心悸。
随着林清梧走近,那节奏忽然一滞。
“臣林清梧,有事启奏。”她的声音清凌凌撞在鎏金穹顶,惊得廊下的仙鹤铜炉轻晃,炉灰簌簌落在杜丞相脚边。
铜炉微微摇晃,仿佛也感受到这股骤然升腾的紧张气息。
老丞相终于抬眼,眉峰压得低低的:“林姑娘昨日才得太后垂怜,今日便要扰我朝纲?”他袖中手指攥紧朝珠,檀香木珠在掌心硌出红印——这小丫头腕间的翡翠镯子,分明是当年皇后最爱的那只。
他的语气看似平静,却藏着锋利的试探。
“杜相可知,臣女真实身份?”林清梧往前半步,翟衣金线扫过皇帝御案前的青玉镇纸,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仿佛是在揭开尘封己久的真相。
丹墀下一片抽气声,空气仿佛凝固。
皇帝搁下茶盏,青瓷与紫檀相碰的脆响里,杜丞相突然笑了:“即便你是皇女,私藏玉牒、冒充宗室,也难逃篡夺之嫌。”他指尖叩了叩腰间的金鱼袋,“老臣倒要问问,这玉牒是何时入的宗谱?”
“三年前,毒谷地道。”林清梧从袖中取出泛黄的绢帛,展开时,“明妧”二字在晨光里浮起——那是母妃当年藏在地道暗格里的画像,背面还沾着她坠崖时蹭上的血渍。
画布粗糙,指尖拂过时能感受到那道干涸的痕迹,仿佛时光都无法抹去那段惨烈的记忆。
她话音未落,殿外传来脚步声。
沉重而缓慢,甲叶相撞的声响震得烛火乱颤。
老将军癸拄着九环刀进来,甲叶相撞的声响震得烛火乱颤:“臣愿为证!”他每走一步,铠甲都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如同战鼓擂响。
“二十年前突厥犯境,皇后将嫡公主托付给臣的亲兵,说是‘留血脉以护朝纲’。”他撩起甲胄露出手臂,狰狞刀疤从腕间爬至肘弯,“这道伤,便是当年护公主出宫时留下的。”
她弯腰拾起一颗滚到脚边的檀香木珠,递到他面前:“杜相可知,这珠子里藏的是什么?”
“放肆!”皇帝突然拍案,震得御案上的玉牒“哗啦”翻页。
林清梧眼尖瞥见最后一页的朱笔字迹——“嫡长公主,名清梧”,正是太后昨夜亲手添的。
那笔迹尚未完全干透,墨香隐约可闻。
夜漏三更,大牢的腐臭味裹着露水渗进鼻腔,潮湿的地砖上泛着霉斑,墙角老鼠窸窣作响。
林清梧提着灯笼站在己的牢房前,地上的血迹己经发黑,墙缝里塞着半截带泥的草茎——那是狱卒送牢饭时,故意留下的标记。
“去查查,己死前最后见的狱卒是谁。”她转身对跟在身后的沈昭说,灯笼光映着她眼底的冷,火光跳跃间,映出她唇角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沈昭将披风披在她肩上,指尖擦过她颈后未干的血渍:“我己让人盯着所有接触过牢饭的人。”他望着她攥紧的灯笼,火光在她掌心明明灭灭,像极了毒谷地道里,她举着烛火翻旧档的模样——那时他就知道,这姑娘要掀的,从来不是一个杜丞相的棋盘。
牢外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响,“咚——”的一声,惊起几只夜鸦。
乌鸦扑棱翅膀的声音刺破寂静,仿佛也在为这场阴谋哀鸣。
林清梧望着黑黢黢的牢顶,忽然想起己咽气前的眼神——那不是绝望,是……解脱。
“昭哥哥,”她转身时,灯笼光在脸上划出明暗,映出她眼中坚定的光,“去自己的膳食记录调来。”她的指尖轻轻叩了叩牢门,金属撞击声回荡在狭窄的空间里,“有些毒,不是下在酒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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