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转机乍现

溶洞内，死寂如同浓稠的墨汁，被岩壁渗水那单调且连绵的滴答声，生硬地切割得七零八落。赵阿虎的佩刀斜插在石案上，刀刃恰似一面幽冷的镜子，将摇曳不定的烛火清晰映现，泛着森冷刺骨的光，仿佛在无声诉说着前路的艰难险阻。老周的双手紧紧攥着那皱巴巴的冶炼草图，因用力过度，指节泛白，仿若随时都会断裂。他的目光紧锁在草图上，眉头拧成一个死结，似乎想从那凌乱的线条中挖掘出破解困境的密码。柳三娘则微微俯身，凝视着《西洋炼药秘传》上那片油渍，眼神迷离，思绪仿若被卷入了深不见底的漩涡，沉浸在对未知技术的思索之中。石虎背靠刻满古蜀图腾的岩壁，幽微的烛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勾勒出他坚毅的轮廓。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像是在吞咽着内心的焦虑与期待，紧接着，忽然伸手缓缓探入衣襟内侧的暗袋。

当那半块怀表被小心翼翼掏出来时，原本压抑的溶洞内，众人的目光瞬间如利箭般聚焦过去。怀表的黄铜表壳饱经岁月沧桑，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划痕，每一道划痕都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表壳边缘，还残留着己经凝固的蜡渍，显然曾被主人刻意隐藏，历经无数波折才得以保存至今。石虎深吸一口气，抽出腰间匕首，用刀尖轻轻挑开表盖夹层。金属摩擦声在这寂静得近乎窒息的溶洞内格外刺耳，仿若尖锐的指甲划过黑板。随着他的动作，几张薄如蝉翼的油纸缓缓展开，蒸汽机零件的精细图纸展露无遗。图纸上的线条工整得令人惊叹，每一道弧度、每一个标注，都像是用精准的尺子丈量过无数次一般，透露着西洋工艺的严谨与精密。

“三年前在汉口码头，从洋教士尸体上捡的。” 石虎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打破了溶洞内的沉默，仿若从遥远的过去传来，带着一丝沧桑与神秘。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图纸上标注的齿轮参数，动作轻柔，仿佛在触摸一件无比珍贵的稀世珍宝，“当时看不懂，只觉得这些图比命还金贵。” 老周听闻，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几乎是像饿虎扑食一般，猛地扑到石案前。他的老花镜险些滑落，挂在鼻尖摇摇欲坠。他眯着眼，眼神中透露出前所未有的兴奋与狂热，像一只敏锐的猎犬，终于发现了苦苦追寻的猎物，紧紧盯着图纸，激动地大喊：“这是高压锅炉的密封部件图纸！若是能仿造……”

柳三娘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按住图纸。她动作急促，袖口随之滑落，露出腕间淡青色的血管，犹如蜿蜒的溪流。她秀眉微蹙，眼神中满是忧虑，轻声说道：“可精钢从何而来？就算有了图纸，没有合适的材料，这些不过是纸上谈兵。” 她的话语，恰似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让溶洞内的气氛再次陷入冰冷的僵局。赵阿虎本就因困境而烦躁不堪，此刻更是按捺不住，烦躁地拔出佩刀，用力在石案上又划出一道火星，火星西溅，仿佛是他内心愤怒的宣泄。

“苗寨！” 老周像是突然被一道闪电击中，猛地一拍脑袋，动作之大，震得石案上的烛火剧烈晃了晃。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高声说道：“我听自流井的老匠人说过，苗疆有‘百炼生精’的古法！用七十二种矿石混合锻造，能炼出比寻常钢铁坚硬三倍的精铁！” 他一边说着，一边心急如焚地抓起盐井图，在上面疯狂比划，唾沫横飞，“若能将这图纸与古法结合，再用官窑耐火砖砌炉……”

石虎听到这话，瞳孔微微收缩，像是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希望之光。他下意识地握紧怀表图纸，腰间的青铜兵符随之发出细微的碰撞声，清脆的声响在溶洞内回荡。洞外，突然传来振武军有节奏的梆子声，声音划破夜空，惊起一阵山鸟的鸣叫，鸟群扑腾着翅膀的声音，仿佛为这场紧张的谋划增添了几分不安的气息。石虎目光如炬，看向赵阿虎，语气坚定地命令道：“阿虎，增派人手护送老周去苗寨，沿途若遇清军探子，格杀勿论。” 随后，他又将目光转向柳三娘，眼神中充满信任与期许，“三娘，你继续盯着自流井铁厂，尤其要留意他们的焦炭库存。”

赵阿虎正要开口回应，却被老周激动得有些颤抖的声音打断：“且慢！这图纸上的零件需要精密车床加工，咱们连最简陋的车床都没有！” 他的话音落下，仿佛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刚刚在溶洞内升起的兴奋氛围，瞬间如泡沫般破碎，凝固成一片死寂。

石虎却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与狠劲，仿佛要将所有的困难都踩在脚下。他将图纸卷成筒状，动作果断地塞进老周怀中，大声说道：“没有车床，就用人手凿；没有焦炭，就用木炭替代。告诉苗寨的匠人们，”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在岩壁上古蜀战士的图腾上停留片刻，像是在汲取古老的力量，“只要能炼出精钢，翼王宝藏里的十箱银锭，随他们拿！”

山风像是感受到了洞内紧张而炽热的气氛，再次呼啸着灌进溶洞。熄灭的烛火像是被这股力量点燃了最后的倔强，突然爆出几点火星，火星在黑暗中闪烁，照亮了老周布满沟壑的脸上那闪烁的泪光。柳三娘轻轻抚摸着图纸边缘，动作轻柔，像是在抚摸着未来的希望，低声说道：“若真能成，咱们的蒸汽熬盐锅，说不定能让清狗的盐税变成一纸空文。”

洞外，惊雷在厚重的云层中隐隐滚动，低沉的雷声仿佛是上天对这场赌上一切的技术豪赌的回应。石虎握紧腰间的兵符，感受着青铜冰冷的触感，看着众人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那如火焰般炽热的光芒，让他忽然觉得肩头那沉甸甸的枷锁似乎轻了些。尽管前方的道路仍布满荆棘，危机西伏，但至少，他们己经握住了一丝破晓的曙光，那是希望的曙光，正引领着他们走向未知却充满可能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