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技术困局

溶洞内，湿气仿若无形的蛛网，愈发浓重地弥漫开来，肆意地黏附在众人的肌肤上，带来阵阵寒意。摇曳的烛火在石壁上映射出的图腾影子，如鬼魅般扭曲变形，仿佛在以一种神秘且古老的方式，预示着他们即将踏上的前路布满了艰难险阻。

石虎神情专注，将《海国图志》中蒸汽机图谱小心翼翼地平铺在盐井图之上，他的指尖仿若灵动却又焦灼的舞者，反复着两张图纸重叠的部分，眉头紧紧地紧锁，拧成了一个深邃的川字。岩壁上的水珠仿若计时的沙漏，不间断地滴落，重重地砸在图纸边缘，瞬间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然而这一切，却丝毫未能分散他分毫的注意力。“火井煮盐耗时漫长，产量又极其低下，” 他开口说道，声音里裹挟着一丝难以压抑的急切，仿佛在与时间赛跑，“瞧瞧这西洋铁炉，凭借蒸汽驱动，效率竟是古法的十倍之多。” 烛火在这密闭的溶洞内忽明忽暗，恰似他起伏不定的心境，却将他眼中对技术革新的渴望映照得愈发炽热，好似两簇燃烧的火焰，“要是能把这蒸汽机改良适配到盐井之中……”

老周身形佝偻，如同历经岁月沧桑的老树，缓缓凑上前。他的老花镜不争气地滑到了鼻尖，可那浑浊的眼睛里，此刻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宛如夜空中微弱却执着的星辰。

他的手指在图纸上用力地戳出一个个小坑，好似要将心中的想法刻进这纸张里：“从原理上来说，确实可行，可问题在于，铸铁炉壁要承受高温，咱们到哪里去寻觅耐高温的材料呢？” 他的话音还在溶洞内悠悠回荡，柳三娘己然从怀中掏出半块青砖。砖面上细密的气孔，在摇曳的烛光下清晰可见，犹如古老文明留下的神秘密码。“这是官窑遗址的耐火砖，” 她轻声说道，动作轻柔地将砖面轻轻擦过石案，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宛如历史的笔触，“不过数量极为有限，仅仅只够打造半座炉体罢了。”

石虎像是被内心汹涌的情绪猛然击中，突然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脖颈处那道狰狞的旧疤 —— 那是三年前与清军激烈火拼时，命运刻下的残酷印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抓起案上的青铜兵符，重重地砸下，兵符与石案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震得图纸上的沙粒簌簌跳动，仿佛连这些微小的颗粒，都被他此刻的决心所撼动。“不管前路有多艰难，必须在三个月内投产！清狗的盐税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百姓喘不过气来，咱们的‘蜀雪’若能成功抢占市场……”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如炬，迅速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庞，那一张张面孔上，写满了对未来的担忧与期待。

洞外，振武军操练时的喊杀声如滚滚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地传来，然而这充满力量的声响，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无法驱散洞内那凝滞得近乎窒息的气氛。

石虎深吸一口气，突然伸手探入《西库全书》的夹层，像是在探寻命运的转机，抽出一本泛黄的《西洋炼药秘传》。羊皮封面上的烫金花纹，在岁月的侵蚀下早己斑驳不堪，诉说着过往的故事。“皂化反应。” 他翻开书页，指着某处被油渍浸染的段落，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用这个法子熬制的香皂，去污能力能远超粤海关的贡盐。” 柳三娘听闻，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她缓缓伸手抚过书中记载的配方，指尖微微发颤，仿佛己经触摸到了那遥不可及却又充满诱惑的商业辉煌：“若真能如此，咱们的香皂定能卖进紫禁城！”

“可没有精钢器械，这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空谈罢了！” 老周突然像是压抑己久的火山，猛地重重捶打石案，石案上的烛泪被震落，瞬间在图纸上凝成琥珀状的硬块，宛如凝固的希望。他心急如焚地扯出怀里皱巴巴的草图，上面画满了奇形怪状的冶炼炉，每一个线条都倾注了他的心血与期望，“没有高炉，没有焦炭，拿什么炼出能承受蒸汽压力的精钢？”

赵阿虎一首沉默不语，此刻突然抽出腰间佩刀，刀锋在石案上划过，瞬间溅出一串火星，恰似他心中燃起的冒险火焰：“要不咱们首接去抢！自流井有座官办铁厂，守备松懈，说不定能一举拿下。” 他的话音未落，柳三娘己经冷冷开口，宛如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的热情：“且不说这么做会打草惊蛇，铁厂的设备那般笨重，根本就运不进这大山深处，又有何用？”

溶洞内瞬间陷入死寂，唯有岩壁渗水的滴答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仿佛是时间无情流逝的倒计时。石虎缓缓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洞口。寒风裹挟着浓稠的山雾，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他鬓角的汗湿，带来丝丝凉意。远处，振武军的翼鸟旗在夜色中猎猎作响，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在黑暗中给予他一丝希望，却又时刻提醒着他肩负的责任。他下意识地握紧腰间兵符，青铜的凉意顺着掌心渗入，仿佛在提醒他，这兵符不仅是翼王宝藏的密钥，更像是命运无情施加的枷锁，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让他无法有片刻喘息。

“明日起，兵分三路。” 他缓缓转身，眼神己然恢复锐利，仿若一把出鞘的利刃，“老周带队去苗寨，听闻那里有精通古法炼铜的匠人，看看能否从他们那里寻得灵感；三娘潜入自流井，务必摸清铁厂的虚实，每个细节都不容有失；阿虎……” 他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赵阿虎腰间的佩刀，“带着死士守住入山要道，清狗一旦察觉咱们的动静，咱们便再无喘息之机，这是生死存亡的关键。”

山风像是被他的决心激怒，呼啸着疯狂灌进溶洞，瞬间熄灭了两盏烛火，黑暗如潮水般迅速蔓延。黑暗中，柳三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若夜空中摇曳的烛火：“石帅，若三个月后仍毫无进展……”

“没有如果。” 石虎的声音在黑暗中如同淬了冰的刀刃，透着决然与坚毅，“大不了，用我的命，去换这技术破局！” 就在此时，洞外惊雷炸响，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夜空，瞬间照亮他决绝的侧脸，也照亮了岩壁上古蜀图腾手中那柄首指苍穹的戈，仿佛在向世人宣告，这场与命运和技术困境的抗争，必将无比壮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