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门英语的收卷铃声炸响时,齐一果正盯着答题卡上最后一个完形填空。笔尖悬在半空三秒,她忽然觉得有点可笑——这场持续了十二年的战役,居然要靠这道选A还是选B的题来盖棺定论。
窗外的蝉鸣像被按下了放大键,混着考场里桌椅拖动的刺耳声响,织成一张闷热的网。齐一果把笔放进笔袋,拉链拉到一半,忽然瞥见斜前方那个穿白T恤的背影。
黎知。
他正弯腰捡橡皮,后颈的头发被汗水浸得有点卷,露出一小片晒成浅麦色的皮肤。齐一果的目光顿了顿,又飞快地移开,假装整理准考证。
走出考场的瞬间,热浪裹挟着喧嚣扑面而来。家长们举着向日葵的身影在人群里浮动,像一片摇摇晃晃的金色海洋。齐一果皱了皱眉,刚想绕开,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
“齐一果!”
黎知站在香樟树下,手里捏着一束包装过分精致的粉玫瑰,花瓣被晒得有点蔫。他看见她,眼睛亮了亮,又很快别开视线,语气刻意装得随意:“那个……我哥们儿托我给你带的,说祝你解放。”
齐一果的视线落在那束花上。粉得发腻的颜色,缠着亮晶晶的丝带,和她今天穿的黑色T恤格格不入。她想起高三每次模考后,黎知总会“顺路”给她带一瓶冰可乐,瓶身上永远凝着恰到好处的水珠。听到这个自己相处了近七年的人撒着有些过于刻意的谎,齐一果心中是莫名的焦躁。
她甚至解释不清自己这股内心的感觉叫做什么,可惜经过高考她似乎没有多少剩余的精力去思考。
“不用了。”她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平平的,“我不喜欢玫瑰。”女孩白净漂亮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黎知捏着花茎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像是没料到会被拒绝得这么干脆,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垮掉,只剩下点无措的僵硬:“啊……这样啊。那我还给……还给我哥们儿。”
齐一果没再接话,点了下头就算告别,转身融进人群里。她没回头,自然也没看见黎知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把那束玫瑰揉得更皱,最后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那天的风很热,吹得人心里发慌。黎知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反复回想齐一果那句“我不喜欢玫瑰”,以及她眼里那点几乎算得上是“不满”的冷淡。
原来连借别人的名义送花,都会被讨厌啊。
他掏出手机,点开和齐一果的聊天框,输入框里“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散伙饭”的字打了又删,最后还是锁了屏。
算了,没希望了。
这个认知像块冰,猝不及防地砸进刚考完试的狂喜里。
齐一果回到家,把自己摔在床上。天花板上的吊扇慢悠悠转着,她盯着扇叶发呆,手指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东西——那是早上出门时,在楼下捡到的、黎知昨天掉落的校徽。
她其实想说的是“太浪费了”,不是讨厌。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硬邦邦的拒绝。
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床头柜上,没有新消息。
齐一果不是主动的人,黎知也忽然像被按了静音键。
那个本该充满蝉鸣和冰镇西瓜的夏天,变得异常安静。偶尔在朋友圈刷到对方的动态,一个是和同学去了海边,一个是在家拼完了一整套乐高,谁也没再点开过对话框。
九月,梧桐叶开始泛黄。
齐一果拖着行李箱站在A大新生报到处前,被志愿者热情地往登记台引。她刚报出名字,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既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声音。
“你好,登记。我叫黎知。”
齐一果猛地转头。
男生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背着黑色双肩包,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动了动。他也正看过来,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长久的、带着点尴尬的沉默。
报到处的电子屏循环播放着欢迎词,周围是新生们叽叽喳喳的喧闹。
而他们站在人群中央,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个被浪费掉的夏天,好像突然在这一刻,带着点迟来的荒诞感,重新活了过来。对于这个重逢,齐一果只是看着面前明显努力收拾过的清爽男大……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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