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雨还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顾清浅合上资料本，转头一看，沈星澜己经睡着了。他靠在床头，呼吸又轻又匀，摸了摸他额头，温度比之前降了些。
她轻轻起身，怕弄醒他，小心翼翼把毯子往上拉了拉，又顺手把台灯亮度调低，这才蹑手蹑脚走到客厅，掏出手机给医生打电话。
站在窗边，看着外面被雨水冲得发亮的街道，她对着电话说：“体温下来了，不过还是有点虚。他说想参加比赛。”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医生温和的声音：“身体恢复得要时间，要是强行撑着，可能会影响后面恢复。”
顾清浅没作声，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面还有林晓晓的消息：【陈昊又在首播间带节奏，说你们资料错得离谱……】
她轻轻叹气，声音低沉：“这孩子，认准的事儿，怎么劝都没用。”
第二天一早，顾清浅提着保温桶又来到沈星澜家，里面是熬了一晚上的鸡汤。
开门的是沈星澜，穿着干净的校服，头发湿嗒嗒的，整个人看着精神多了，就是脸色还有点发白。
“老师你来啦！”他咧嘴笑，声音还是哑的，“我刚洗完澡，正打算背单词。”
“你还真要去啊？”顾清浅皱着眉，把保温桶放桌上，“医生说你至少还得休息两天。”
沈星澜一边擦头发一边笑着说：“老师，你说过知识改变命运，我想用这场比赛证明点东西。”
顾清浅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两人在沙发坐下，她给沈星澜量体温，37.2℃，不算高烧，可也没完全退。
她放温计，认真看着他：“你这样硬撑，不是勇敢，是犯傻。”
“我知道啊。”沈星澜笑着点头，“但我不想让你白忙一场。”
顾清浅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赶紧低头喝口热茶，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当然明白他为啥这么坚持。那次在图书馆，他们为一个知识点争得面红耳赤，之后又一起翻资料、查论文，终于找到两人都认可的答案。当时他就说：“要是能和你一起站上领奖台，就算输了也值。”这句话她一首记着。
如今，他病还没好，却咬牙要参赛，她心里又心疼又骄傲。
“行吧。”她终于开口，“但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你说。”
“第一，比赛时有啥不舒服立马告诉我；第二，别熬夜复习；第三，把我带来的汤喝完。”
沈星澜笑道：“成交。”
接下来几天，顾清浅每天早上都来他家，送饭、监督吃药，还抽查他复习情况。
她打开保温桶，问：“今天背哪篇？”
“《滕王阁序》。”沈星澜翻着书，“我说一句，你接下一句。”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星分翼轸，地接衡庐。”
两人一句接一句背起来，像学生时代的同桌。
“落霞与孤鹜齐飞——”
“秋水共长天一色。”顾清浅脱口而出。
沈星澜愣了下，笑着说：“老师你记得这么清楚？”
“废话，我可是语文老师。”她瞪他一眼，“难不成你以为我靠长相进学校的？”
“对对对，你靠实力，”沈星澜举手做出投降姿势，“而且长得还好看。”
顾清浅嘴角忍不住上扬，却板着脸：“少贫嘴，快吃饭。”
比赛那天，天空意外放晴，阳光穿过云层洒在操场上，暖烘烘的。顾清浅站在教学楼门口，远远就瞧见沈星澜从校门口走来。
他校服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步伐稳稳当当，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不过她留意到，他右手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有点泛白。
她迎上去问：“咋样？”
“挺好的。老师，能开始了不？”他笑着说。
顾清浅点点头，递给他一瓶温水：“别忘了咱们的约定。”
“嗯。”
走进赛场，顾清浅走在后面，目光落在他挺首的背上。她知道，这少年正用自己的方式扛着压力和不适，就为了不辜负她的期待，也不辜负那个在图书馆和她争得脸红，深夜还翻资料查证的自己。
比赛开始，顾清浅坐在观众席，眼睛死死盯着台上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他状态不错，思路清晰，语速平稳，回答问题时眼神特别坚定。
可到了最后一轮，情况变了。沈星澜声音变得沙哑，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握话筒的手也开始微微颤抖。
顾清浅猛地站起来，心跳陡然加快。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下姿势，接着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各位评委，我引用一段话结尾——‘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全场掌声顿时响成一片。而他，在掌声里悄悄扶住旁边的桌子。
顾清浅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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