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囚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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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囚途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粘稠的墨汁底部,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沉重的黑暗和撕裂般的剧痛狠狠拽回。陈默感觉自己破碎的身体被包裹在一种凝胶般的物质里,冰冷,隔绝,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维持力,吊着他最后一口游离的气息。耳边是持续不断的、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巨大引擎的运转,又像是无数昆虫在金属管道内爬行的回响。

左臂…那里己不再是单纯的疼痛,而是一种彻底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虚无。仿佛整条手臂,连同那三个暗金色的“归墟之印”,都被某种力量强行剥离,只留下一个空洞的、不断汲取着生命力的创口。然而,在这绝对的虚无感中,又隐约存在着另一种冰冷、浩瀚、非人的连接——仿佛有一条无形的脐带,穿透了凝胶和金属的囚笼,将他与某个遥远、深邃、散发着无尽暗青光芒的存在(归墟之眼)紧紧相连。周玄那如同附骨之疽的低语,就是通过这条“脐带”,时断时续地在他意识深处回荡:

“感受它…陈默…感受那古老的脉动…那是你的归宿…你的新生…”

“抗拒…是徒劳的…你的血…你的骨…早己刻下了‘门’的印记…”

“林薇…坠落了…多么可惜…但她…也是必要的…牺牲品…为了…更伟大的…”

“不…!” 陈默在意识的泥沼中无声地嘶吼,试图挣脱这冰冷魔音的侵蚀。林薇坠崖前那双震惊而顿悟的眼神,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灵魂深处。她最后看的是他的左臂!她一定发现了什么!她不能死!

但身体的剧痛和意识的虚弱,让他的反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只能被动地承受着周玄的低语,以及那来自“门”的、冰冷浩瀚的意志牵引。

不知过了多久,那包裹着他的凝胶物质开始缓缓退去。身体暴露在冰冷干燥的空气中,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他被平放在一个坚硬的、冰冷的金属平台上。刺目的、毫无温度的白光从上方照射下来,让他即便紧闭双眼也能感受到那强烈的光线。

他试图睁开眼,眼皮却沉重得像压着铅块。只能凭借模糊的感官: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臭氧和一种淡淡的、类似旧书和金属锈蚀混合的冰冷气味。周围有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脚步声,不止一人,步伐精准,带着非人的纪律感。

“生命体征稳定,深度昏迷状态。能量核心(指归墟之印)活性受创,但连接稳定,未断裂。” 一个毫无感情波动的、如同电子合成般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用的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目标左臂能量侵蚀区域组织样本己提取完毕,正在分析。建议进行深度神经接驳扫描,读取其意识中关于‘门’的潜在坐标信息。” 另一个同样冰冷的声音回应。

“风险过高。目标意识深层存在强大精神烙印(指周玄的印记)和归墟核心的原始干扰。强行接驳可能导致目标脑死亡或核心能量暴走。” 第一个声音否决。

“长老会命令:在确保‘钥匙’完整的前提下,不惜一切代价获取‘门’的精确坐标。‘渊噬’的活性正在指数级增长,常规手段己无法压制。时间不多了。” 第三个声音加入,更加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是。准备‘凝神场’和‘意识引导剂’。进行非侵入式深层潜意识诱导。重点提取其祖父陈山河遗留信息片段及‘净蚀泉’异变前后感知数据。” 第一个声音下达指令。

陈默感到太阳穴和后颈处被贴上了冰冷的金属圆片。紧接着,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电流感刺入他的大脑皮层,带来一阵眩晕。同时,一股清凉、带着奇特草药香气的液体被注入他的静脉。意识仿佛被投入了一池温水,沉浮不定,思绪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溯…

模糊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涌现:

祖父陈山河布满老茧的手,着那块家传古玉…

鹰嘴岩溶洞内,翻涌的暗红“血泉”和其中那巨大、燃烧着幽绿光芒的恐怖阴影…

林薇坠崖前,那双穿透一切、死死锁定他左臂的、顿悟般的眼神…

还有…栈道上,那个金发狙击手惊骇扭曲的面孔…

这些画面在电流和药剂的引导下,变得异常清晰,仿佛正在被某种仪器强行读取、记录。

“目标潜意识出现强烈抵抗!关键信息片段被加密…是血脉本能的精神防御机制!” 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急促。

“加大引导剂剂量!集中能量冲击其关于‘林薇坠崖’及‘金发狙击手’的记忆节点!利用其情绪波动撕裂防御!” 那个权威的声音冷酷地命令。

“不…停下…” 陈默在意识深处绝望地呐喊,他感觉到一股更强大的电流和更猛烈的药剂涌入身体!关于林薇坠崖的画面被强行放大、慢放!那喷溅的血花,那坠向深渊的身影,那最后看向他左臂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烧红的钢针,反复刺戳着他的神经!巨大的悲痛和愤怒瞬间冲垮了本就摇摇欲坠的意识堤坝!

就在这精神防线被撕裂的瞬间,另一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不受控制地、带着刺目的血光喷涌而出!

不再是模糊的默片!而是清晰得令人窒息的第一视角画面!

**他(陈默)正站在一扇巨大得难以想象的青铜巨门之前!** 门扉上布满了与他左臂归墟之印同源的、流淌着暗青色光芒的复杂符文!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充斥着令人窒息的古老威压和一种…浩瀚的悲凉!

一个穿着褪色旧式勘探服、背影佝偻而熟悉的老人(陈山河)站在门前。老人颤抖的手,正将一块残缺的、闪烁着温润白光的玉璧(正是陈默家传古玉的另一半!)…艰难地…塞进青铜巨门底部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之中!

“默儿…活下去…绝不能让‘门’…彻底打开…” 老人沙哑、充满无尽痛苦与决绝的声音,穿越时空般在陈默意识中炸响!

紧接着,异变陡生!

青铜巨门猛地一震!门缝中流淌的暗青光芒瞬间变得狂暴而猩红!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恶意志如同海啸般冲击而出!

老人陈山河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正面击中!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血液在半空中就诡异地凝结成暗红色的晶体!他踉跄后退,布满皱纹的脸上瞬间爬满了蛛网般密集的、与陈默左臂同源的暗青色纹路!那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凸起!

“呃啊啊啊——!!!” 老人发出了一声穿透灵魂、饱含着极致痛苦的凄厉嘶吼!那嘶吼声中,充满了被强行侵蚀、被扭曲、被拖向深渊的绝望!这声音…正是陈默在断魂涧栈道上感受到的、源自祖父的嘶吼!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如同被强行切断的信号!

“警报!警报!目标精神场过载!归墟之印能量异常波动!检测到高维意识投影入侵!” 冰冷的电子音瞬间变成刺耳的警报!

“强行中断连接!启动最高级别精神屏障!” 那个权威的声音也失去了冷静,带着一丝惊骇。

贴在陈默太阳穴和后颈的金属圆片爆发出强烈的电流!强行将他从那段痛苦的回溯中剥离!

“噗!” 陈默猛地睁开眼,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夹杂着细微晶粒的鲜血!意识短暂地回归,视野一片血红模糊。他模糊地看到自己身处一个充满冰冷金属光泽、布满各种复杂管线和仪器屏幕的狭小房间(医疗/拘禁舱)。几个穿着深灰色、样式古朴却带着精密仪器装饰制服的身影,正围在他周围,脸上戴着毫无表情的金属面罩,只露出冰冷的电子眼。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个针筒,里面是闪烁着危险红光的药剂。

“目标意识苏醒!‘钥匙’出现不可控排异反应!执行‘沉眠’预案!注入强效神经抑制剂!” 一个面罩人冰冷地命令,手中的针筒毫不犹豫地扎向陈默的脖颈!

陈默想挣扎,身体却如同灌了铅,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针尖刺破皮肤…

就在针尖即将刺入的瞬间——

“轰隆——!!!”

一声沉闷却仿佛撼动了整个金属囚笼的巨响从外部传来!紧接着是刺耳的金属撕裂声和剧烈的震动!整个舱室警报灯疯狂闪烁,红光刺目!

“报告!外围防御屏障遭到高强度能量冲击!是‘渊噬’的污染吐息!它在冲击基地!坐标…暴露了!” 通讯器里传来急促的、带着惊恐的汇报声。

“什么?!” 舱内的玄冥殿成员动作一僵,电子眼中数据流疯狂闪烁。

“不可能!基地有‘匿踪力场’!” 那个权威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目标!是‘钥匙’!它体内的归墟之印…成了‘渊噬’的灯塔!” 另一个声音惊恐地喊道。

针筒在距离陈默脖颈仅一毫米的地方停住了。面罩人们瞬间陷入了混乱。他们看向平台上奄奄一息、却因归墟之印而成为招引灭顶之灾的“钥匙”,冰冷的电子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了…恐惧!

陈默在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瞥,看到舱室厚重的合金门在外部巨大的冲击下,向内凸起了一个恐怖的弧度!门缝中,正丝丝缕缕地渗入一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暗红色粘稠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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