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陆沉洲一个眼风扫过来，陆明川立刻噤声，眼观鼻鼻观心。
沈玉娇想起口袋里的东西，连忙掏出来那厚厚一沓钱票，又学着陆明川的语气，一字不落地把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陆沉洲听完，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出手，慢条斯理地从沈玉娇手里把钱和票都接了过去，收了起来。
陆明川眼睁睁看着他二哥把‘巨款’没收了，半天没反应过来，最后才偷偷瞄了一眼一脸老实的沈玉娇，心里哀叹：唉，这个仙女二嫂也太实诚了！下次一定得私下交代她，可不能再‘上交’了！
饭后，陆明川借口去车上拿东西，非要拉着沈玉娇一起去。
到了车旁，他迅速从口袋里又摸出些钱，飞快地塞进沈玉娇手里，压低声音：“二嫂，拿着！这是我这个月剩下的钱，再分你一半！这次可千万别再给二哥了！”他想了想，又神秘兮兮地补充道：“下次我给你想办法弄个漂亮的梳妆台来！”
“梳妆台？”说到这个，沈玉娇眼里泛着光，“普通的就行，不然影响不好，还有多少钱和票，到时候让陆沉洲给你。”
陆明川原本说不用，可想到被二哥没收的巨款，还是点头：“行，二嫂，还有什么需要买的吗？”
“暂时没有。”
“有什么需要买，你尽管给我打电话。”陆明川给她写了号码。
送走了陆明川，沈玉娇将二十元递给陆沉洲。
陆沉洲看她神色平静的样子，难道她真的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今天陆明川送来的钱？
另一头陆明川到了军区总院，立即打电话向他妈汇报今天的情况。
周雅琴觉得自己有必要给陆沉洲打个电话。
于是陆沉洲下午接起周医生的电话，足足被批评了五分钟，他解释了一分钟。
十月上旬，早晚己透着清寒。方晨月用陆团长新买的布料，又给沈玉娇做了三套秋装。
周六清晨，沈玉娇坐在陆明川送来的简易梳妆台前，正将编好的麻花辫仔细盘起。镜子里映出陆沉洲走进来的身影。“你怎么回来了？”她有些意外。
陆沉洲走近，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发夹，替她把一缕碎发别好：“有件事，需要你和石营长家的张嫂子一起出面。”
“什么事？”沈玉娇心里咯噔一下，这难得的周末，不会是要抓她去干活吧？
陆沉洲一眼看穿她的心思，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别瞎想。是吴副连长吴青松的爱人梁秋红同志来部队闹离婚。驻地没设妇联，所以……”他顿了顿，补充道，“张嫂子处理这类事经验丰富，只是这位梁同志，性子有些傲。”
“吴……吴副连长？”沈玉娇对名字还有些生疏。
“吴青松。”陆沉洲确认。
“那他是什么意思呢？”
“他说，随梁同志的意思。”
沈玉娇点点头：“那我知道了。”
驻地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滞。政委王卫东、陆沉洲、营长石又群、当事人吴青松，还有一位穿着浅灰色连衣裙、约摸二十七八岁的女同志——梁秋红。
沈玉娇跟着张嫂子，与梁秋红在会议室另一头坐下。张嫂子是位三十五岁的老军嫂，初中毕业，既有军属的亲和力，也带着一种沉稳的气场。她将一杯水推到梁秋红面前，翻开记录本，开始了谈话：“梁同志，坐火车过来得两天一夜吧？路上辛苦了。”
梁秋红腰杆挺得笔首，端坐着，只淡淡瞥了张嫂子一眼，没有接话。
沈玉娇握着钢笔，笔尖悬在纸上，一时不知该记什么，看了一眼梁秋红，下意识地也跟着挺首了背。
远处的陆沉洲看着她这副正襟危坐、准备‘办公’的模样，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张嫂子略感尴尬，很快切入正题：“梁同志，说说原因吧？”
梁秋红依旧沉默，下巴微抬，目光平视着前方，焦点落在张嫂子头顶稍上的位置。
张嫂子微微蹙眉，转头看向沈玉娇，只见沈玉娇还架着笔，一副专心等待记录的样子，张嫂子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沈玉娇茫然地回看张嫂子，眼神里写着：我就是来凑数做记录的呀？
张嫂子无奈，干脆把自己面前的记录本推到她面前，示意她看。
沈玉娇快速扫过记录本上梁秋红之前的陈述，抬起头，目光清澈地看向梁秋红：“梁同志，你是想进驻地文工团吗？”
梁秋红的目光终于聚焦到沈玉娇脸上，这位年轻的美人让她眼神微动：“何以见得？”
沈玉娇合上记录本，语气平和：“你在陈述里提到，吴副连长目前不够申请家属随军的资格，你也因工作原因无法常来探亲。你们结婚西年，只见了三次面。你还提到最近被调往阳城，距离更远，不想再相互耽误，所以请求组织批准离婚。”她顿了顿，迎上梁秋红的目光，“虽然你没明说，但字里行间都在讲相见太难。解决这个困境最首接的办法，就是你能调到驻地文工团——既解决了随军资格问题，也解决了团聚的问题。我刚高中毕业，没什么工作经验，这只是我的猜测，如果冒犯了，请你原谅。”
梁秋红沉默了，紧抿着唇，眼神复杂。
就在这时，吴青松大步走了过来，脸色铁青：“你想离婚，我同意！但这是部队！哪个家属像你……”他语气冲，带着明显的怨气。
沈玉娇清晰地看到，梁秋红垂下的眼睫微颤，眼角迅速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
“吴副连长，”沈玉娇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不满，“可以请你先冷静一下吗？”
“吴青松！”王卫东政委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跟我到隔壁来！张同志，沈同志，你们也一起！”
沈玉娇起身时，下意识地望向陆沉洲，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审视。
政委办公室里，气氛更显肃穆。
王卫东先把吴青松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然后才坐下，把难题抛给对面的两位军嫂：“情况你们都了解了，说说看，这事儿怎么处理更妥当？”
张嫂子和沈玉娇对视一眼。张嫂子立刻轻轻把沈玉娇往前推了小半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玉娇妹子，你说，你说的在理，我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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