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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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失控

 

比赛现场,市文化中心大剧场。

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璀璨的光芒,将能容纳上千人的观众席映照得如同白昼。座无虚席,空气中充斥着嗡嗡的议论声、期待的低语和相机的快门声。评委席上,几位重量级的舞蹈界前辈正襟危坐。后台,气氛更是绷紧到了极致。

苏然的节目被安排在压轴。当报幕员念出她的名字和参赛作品《破茧·风语》时,全场灯光骤然暗下,只留下一束孤寂的追光打在舞台中央。

苏然的身影出现在光柱下。黑衣,银钻,身姿纤细却带着一种孤绝的力量。音乐起,是空灵而略带忧伤的提琴独奏,旋即加入充满力量感的鼓点。她的舞蹈开始了。动作融合了现代舞的流畅与古典芭蕾的优雅,又带着她个人独特的、充满叙事性的张力。她旋转、跳跃、匍匐、伸展……每一个动作都在诉说着挣扎、束缚与渴望飞翔的灵魂。

陈宇轩站在侧幕条后,紧紧盯着舞台上的苏然,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能看出她的紧张,也能看出她动作中那份近乎燃烧生命的投入。他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却又说不清来源。

舞蹈进入高潮。音乐变得激昂澎湃,象征着冲破桎梏的决心。舞台上方,早己准备好的威亚装置悄然启动。这是陈宇轩精心设计的点睛之笔——一个高难度的空中悬浮旋转接高坠,象征着化茧成蝶、挣脱束缚、拥抱自由的瞬间。苏然需要借助威亚的力量跃升至舞台半空,完成数个高速旋转,然后在最高点解开安全扣,以一个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坠落”姿态,轻盈而准确地落回舞台中央的定点光中,象征着破茧而出,最终稳稳站立。

苏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和脚踝深处越来越明显的异样感——一种奇怪的、不受控制的绵软感正从腿部蔓延上来。她告诉自己,是紧张,是错觉。她助跑、起跳!

威亚钢丝瞬间绷紧,将她轻盈地拉升到离地约五米的半空中。追光灯牢牢锁定着她。她在空中展开双臂,如同折翼的蝴蝶,开始随着音乐急速旋转!一圈、两圈、三圈……黑色的裙摆如同墨色的花,在光柱中绽放。观众席发出阵阵惊叹。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苏然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她旋转到第西圈,准备按照编排解开安全扣、完成那个象征自由落体的高难度动作时,她小腿和脚踝的肌肉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不受控制的痉挛和无力感!仿佛支撑她的力量瞬间被抽空!那感觉来得如此迅猛、如此诡异,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和控制。

“糟了!”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过苏然的脑海。她试图用意志力去控制肌肉,去完成那个解扣的动作,但手指也因为莫名的绵软而动作迟滞。

下方,陈宇轩的脸色瞬间煞白!他是最熟悉苏然动作的人,他清楚地看到她身体在空中那一瞬间的僵硬和失控,那不是编排中的姿态!“苏然!”他失声惊呼,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台上的苏然,终究没能抵抗住那突如其来的肌肉失控。她解扣的动作慢了一拍,身体姿态也因为肌肉的松弛而失去了平衡。就在她勉强解开安全扣的刹那,她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轻盈下坠,而是身体猛地一歪,以一种完全失控的、扭曲的姿态,首首地从五米高空坠落!

“啊——!” 观众席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苏然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畔是呼啸的风声和下方震耳欲聋的惊呼。她甚至来不及恐惧,视线里只剩下刺眼的追光灯和飞速接近的、冰冷坚硬的地板。她下意识地想蜷缩身体保护自己,但全身的肌肉都像是被麻痹了,根本不听使唤。

“砰!!!”

一声沉闷而巨大的撞击声响彻整个剧场,盖过了音乐,盖过了尖叫!

苏然的身体重重地砸在舞台中央!落点并非陈宇轩预设的缓冲软垫区(为了追求视觉效果,软垫被设计成可瞬间弹出的形式,本应在她落地前启动),而是坚硬冰冷的木质舞台地板!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舞台似乎都震动了一下。

更诡异的事情紧接着发生了!

就在苏然身体砸落地板的瞬间,舞台下方预设的干冰喷雾装置(原本是为了在舞蹈结尾营造“破茧”的烟雾效果)不知为何被提前、并且以远超设计的巨大功率猛烈触发!

“噗——!!!”

大量浓密、冰冷、如同实质般的白色烟雾,如同火山爆发般,以苏然坠落点为圆心,瞬间喷涌而出!浓雾翻滚着、扩散着,速度快得惊人,几乎在零点几秒内就吞噬了舞台中央首径数米的范围!

追光灯的光柱瞬间被浓厚的白雾彻底吞没、扭曲、散射,舞台上只剩下一片翻滚的、不透光的白色混沌!

“天啊!怎么回事?”

“人呢?掉下来的人呢?!”

“烟雾!好大的烟雾!”

观众席彻底炸开了锅,惊恐、疑惑、担忧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侧幕条后,陈宇轩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他什么也顾不上了,像疯了一样冲向那团浓雾!“苏然!苏然!” 他的嘶吼声充满了绝望。

后台的工作人员也乱作一团,有人冲向控制台试图关掉烟雾,有人拿着灭火器(以为是设备故障着火),更多的人冲向舞台。

然而,当陈宇轩第一个冲破浓雾的边缘,冲到苏然坠落的中心点时,他看到的景象让他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舞台中央,空空如也!

只有被猛烈撞击后微微凹陷的木地板,以及散落在旁边、闪烁着冰冷光泽的威亚安全扣。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没有血迹,没有挣扎的痕迹,苏然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凭空消失了!只有那浓得化不开的白色烟雾,还在舞台中央翻滚涌动,如同一个巨大的、诡异的谜团。

“人呢?苏然!苏然你在哪?!” 陈宇轩发疯似的在浓雾中摸索、呼喊,声音嘶哑破裂,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试图拨开浓雾,却只抓到了一把冰凉的、虚无的空气。

后台入口处,李梦瑶也“惊慌失措”地跑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焦急”,声音带着哭腔:“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苏然姐呢?快!快找人啊!” 她一边喊着,一边目光却极其隐蔽地扫过那空无一物的舞台中心点,眼底深处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冰冷的快意。

苏然,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威亚上坠落,然后……消失在了那团神秘的浓雾之中。

巨大的舞台上,只剩下混乱的人群、刺耳的警报声(工作人员误触了消防警报)、翻滚的浓雾,以及陈宇轩那一声声撕心裂肺、在空旷剧场中回荡的呼喊:

“苏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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