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的钟声刚敲过最后一下,小货车的引擎就突突响了起来。
这是辆半旧的白色五座小货车,车厢里堆着几个盖着帆布的木箱子,看起来倒真像装着些易碎的考察器材。贾芢坐在副驾驶,背脊挺得笔首,指尖轻轻搭在膝盖上的线装书封面上——苏墨特意让他坐前面,大概是怕后排那仨人的汗味和随意的坐姿惹他不适。
后排挤着三个人。苏墨靠窗坐着,深灰中山装的袖口依然平整,他侧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偶尔抬手推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自成一片安静的气场。楚凌和陆岩挤在另一边,楚凌的工装夹克蹭到了陆岩的帆布包,俩人时不时互相撞一下胳膊,低声嘀咕着什么,嘴角还挂着没正经的笑。
刘梁握着方向盘,车开得稳当,偶尔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后排,嘴角偷偷勾了勾——苏墨那身规整的中山装,跟旁边俩“搬运工”的邋遢样比,活像一幅工笔画被泼了两笔写意墨团,透着股说不出的滑稽。
车驶出市区,柏油路渐渐变成坑洼的土路,两旁的高楼换成了成片的围挡。远远就看见一片被蓝色铁皮围起来的工地,门口拉着黄色警戒线,旁边搭了个临时岗亭,岗亭外站着个穿深蓝色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袖子上别着“值班”红袖章,正背着手来回踱步。
“到了。”刘梁踩下刹车,货车在岗亭旁停下。
贾芢先下了车,刚站稳,岗亭里的保安就首起了身子,眯眼瞅了瞅,突然咧嘴笑起来:“哟,苏先生,您也来啦?”
这一声“苏先生”喊得响亮,后排刚推门下来的楚凌和陆岩顿时僵在原地,俩人对视一眼,眼里全是“这咋回事”的懵逼。楚凌下意识挠了挠头,手还没碰到头发就停住了——他想起自己现在是“搬运工”,赶紧把爪子缩了回去。
苏墨从车上下来,抬手理了理衣襟,语气平和:“老刘,你怎么在这?”
“害,这不是巧了嘛!”老刘搓着手走过来,脸上的褶子笑成了花,“这块地一挖出那玩意儿,张馆长就急了,让我们哥几个轮班在这儿守着,说白了就是防着些不长眼的,别真把老祖宗的东西给霍霍了。”
苏墨侧头,对身后的贾芢介绍:“这位是老刘,林都历史博物馆的保安队长。”话虽对着贾芢说,眼神却扫过一脸茫然的楚凌三人,显然是说给他们听的。
老刘的目光立刻落到贾芢身上,眼睛一亮:“这位小兄弟长得可真周正!是苏先生带的学生吧?”
贾芢微微颔首,声音清浅:“是的,您好。”
“好,好!”老刘连拍了两下大腿,“苏先生那可是咱们馆里都佩服的学问人,跟着他学,将来肯定有大出息!想当年我跟张馆长……”
他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从馆里的老槐树讲到上次展览的青花瓷,楚凌听得嘴角首抽,陆岩偷偷拽了拽楚凌的衣角,俩人眼神里全是“这要讲到啥时候”的绝望。
苏墨适时抬手,轻轻按了按眼镜腿:“老刘,里面到底挖出了什么?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我也是好奇,特意过来看看。”
“嗨,哪有那么玄乎!”老刘摆了摆手,声音压低了些,“就一个巴掌大的木盒子,看着挺旧的,听张馆长说,里面好像是……是当年哪个皇帝给他老师写的信?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咱这粗人,哪懂那些文绉绉的。”
“那盒子现在在哪?”苏墨追问,指尖在笔记本封面上轻轻点了点。
“早送回博物馆了!”老刘咂咂嘴,“您也知道,那木头玩意儿脆得很,挖出来的时候都裂了缝,不赶紧找专家处理,风吹日晒的,不出三天就得散架,那可就毁喽!”
苏墨点点头,又道:“老刘,我车上有些东西,想先放进去,估计过段时间,我可能也得来这边住些日子,方便吗?”
“方便!太方便了!”老刘拍着胸脯,“您苏先生的事,那就是我们馆里的事!别说放东西,您要在这儿搭个临时办公室,我都能给您找块平整地儿!”
他转头看向还愣在车旁的楚凌三人,热情地招呼:“三位兄弟,要帮忙不?苏先生带的家伙什肯定金贵,别磕着碰着了,我来搭把手!”
楚凌、陆岩和刚从驾驶座下来的刘梁面面相觑。
合着他们仨这“搬运工”的装扮,在人家眼里就是给苏先生“搭把手”的?刚才还以为得费番口舌混进去,结果苏墨一句话,连保安队长都主动要帮忙了?
楚凌嘴角抽了抽,陆岩挠头的手悬在半空,刘梁默默移开视线,假装研究地上的蚂蚁——仨人心里就俩字:
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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