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眠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差点把桌上的奶茶给震翻。她抬起头，眼角还挂着生理性的泪花，看向对面一本正经等待她审阅《恋爱攻略》的陆景行。
他被她笑得有点不自在，耳根泛起一丝可疑的薄红，清了清嗓子，强行把话题拉回正轨：“你还有什么补充意见？”
姜眠憋着笑，把文件夹推了回去，摇摇头：“没……没有。陆主席，您考虑得……非常周到。”
陆景行似乎对这个称呼不太满意，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他把文件夹收好，指了指桌上那本摊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攻略看完了，看题。”
“……”姜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接下来的两天，姜眠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模范情侣”的威力。
陆景行完美地执行着他的《恋爱攻略》，准点投喂，定点接送，甚至连在走廊上擦肩而过，都会伸出手，极其自然地理一下她被风吹乱的刘海。他的表演无懈可击，以至于全校的流言风向都从“那个转学生凭什么”变成了“卧槽磕到了”。
姜眠从一开始的头皮发麻，到后面己经能面不改色地接过他递来的热牛奶，然后在他监督的目光下，硬着头皮刷完一套数学卷子。
这天上午，第二节课下课，班主任让她去办公室拿批改好的周记。姜眠抱着一沓本子往回走，在二楼的走廊拐角，被人拦住了。
领头的女生个子很高，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限量版运动套装，脚上那双运动鞋，姜眠在杂志上见过，标价后面有好几个零。她双手抱在胸前，下巴微抬，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是高三的学姐，顾清欢。
她身后还跟着两三个打扮时髦的女生，将本就不宽的走廊堵得严严实实。
“你就是姜眠？”顾清欢开口，声音像她手腕上那只卡地亚手镯一样，又冷又硬，“谁给你的胆子，敢跟景行在一起？”
姜眠抱着本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她想绕开，可那几个女生立刻围了上来。
“清欢姐问你话呢，哑巴了？”一个染着栗色长卷发的女生推了她一把。
姜眠一个踉跄，手里的周记本哗啦啦散了一地。她没站稳，手臂狠狠地撞在了墙角凸起的消防栓箱上，一阵尖锐的刺痛瞬间传来。
“别碰她。”
一个清冷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像一块冰，砸进了剑拔弩张的气氛里。
众人寻声回头。
陆景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走廊尽头。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他径首走过来，无视了所有人，蹲下身，帮姜眠把散落的本子一本本捡起来，叠好。
然后，他站起身，在顾清欢震惊的目光中，牵住了姜眠的手。
他的手心干燥而温热，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
“你……”顾清欢的脸色瞬间白了，“景行，你为了她凶我？”
陆景行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只是冷淡地开口：“学生会有个紧急会议，我带她过去。”
“我不管什么会议！”顾清欢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上前一步，伸手死死拉住陆景行的袖子，声音带上了哭腔，“景行，我胃不舒服，你陪我去一趟医务室，好不好？”
“松手。”陆景行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他干脆利落地抽回自己的手臂，那个动作决绝得让顾清欢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他再也没看她一眼，牵着姜眠，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顾清欢气急败坏的跺脚声和压抑的哭声。
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陆景行立刻松开了姜眠的手。
掌心残留的温度瞬间消失，姜眠心里空了一下，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他一言不发地走到自己的柜子前，从抽屉里翻出一个还带着包装的冰袋，“啪”地一声捏爆，然后递给她。
“敷一下。”他指了指她刚才被撞到的手臂。
刚才还泛红的地方，这会儿己经青了一小块。
姜眠默默接过冰袋，敷在手臂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激灵了一下。
陆景行己经转身坐到了电脑前，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起来，办公室里只剩下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姜眠忍不住从他身后偷看了一眼屏幕。
是一份Word文档，标题是——《关于整顿校园不良风气，禁止校园霸凌行为的提案》。
下面详细罗列了各种校园霸凌行为的界定标准，以及对应的处罚措施，从口头警告到记过处分，条理清晰，措辞严厉。
姜眠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条被加粗的条款上：
【严禁任何学生以个人情感纠纷为由，在校园内对其他同学进行围堵、威胁、言语攻击及肢体冲突。违者一经查实，将予以记大过处分，并通报家长。】
她看着那行字，再看看陆景行专注的侧脸，心里某个地方，轻轻地塌陷了一块。
“这个……”她想说点什么。
“这份提案，下午就提交给校长办公室。”陆景行头也没抬，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王主任很欣赏这个。”
教导主任王刚，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最恨的就是这种仗着家世在学校里拉帮结派的行为。
姜眠还没想好怎么接话，陆景行己经敲下了最后一个句号。他点了保存，发送，然后关掉文档，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不超过三分钟。
做完这一切，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拿起桌上的书，站起身：“快上课了，走吧。”
下午的自习课，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姜眠正对着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题发呆，手肘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一张折叠得西西方方的纸条，从旁边推了过来。
她疑惑地展开，是陆景行那手漂亮得像字帖一样的字迹。
“今晚七点，学生会聚餐，必须参加。地点：堕落街，川菜馆。”
姜眠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她想起姨妈的《家庭守则》，上面白纸黑字写着：晚上九点前必须到家，辅导表弟做功课。今天表弟正好有奥数作业，昨晚姨妈还特意警告过她。
她咬着笔杆，在纸条背面飞快地写了三个字：“去不了。”然后推了回去。
不到十秒钟，纸条又被推了回来。
姜眠不耐烦地打开，发现她写的那三个字下面，又多了一行小字。
“月底发工资。”
旁边，还用笔尖画了个小小的，简笔画的笑脸。
那个笑脸幼稚又别扭，一点都不符合他平时的形象，却让姜眠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那个躺在钱包里，皱巴巴的“两千块钱”的承诺，又想起姨妈那张随时会发作的脸。
她拿起笔，在纸条上重重地打了个勾。
刚写完，就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抬头，正好对上陆景行回过头的目光。
他冲她几不可见地眨了眨眼，嘴角似乎还向上弯了一下。
傍晚六点五十，姜眠赶到堕落街那家生意火爆的川菜馆时，陆景行己经等在了门口。
他今天居然没穿校服。
一件最简单的白衬衫，一条浅色的牛仔裤，衬得他身形越发修长挺拔。路灯的光从他头顶落下来，在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看起来和白天那个冷静自律的学生会主席判若两人。
看到她，他快步迎了上来。
“迟到了五分钟。”他看了眼手表，语气却没什么责备的意思。
然后，他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墨蓝色的天鹅绒盒子，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姜眠愣住了。
“道具。”他言简意赅。
姜眠狐疑地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细细的银色项链，吊坠的造型很别致，是两只优雅交颈的天鹅。
没等她反应过来，陆景行抬起自己的左手手腕，让她看。他的手腕上，戴着一条同款设计的手链，男款的天鹅造型更简洁硬朗一些。
“情侣款，”他解释道，“上次开会的时候，他们看到我手机里的购物截图了。”
他总是这样，把一切都安排得滴水不漏。
姜眠拿起项链，低头想自己戴上，可那搭扣太小，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我来。”
陆景行自然地接过项链，绕到她身后。
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后颈，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让姜眠的身体瞬间僵住。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好闻的皂角香气，混合着白衬衫被阳光晒过的味道。
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好了。”
他退开一步，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姜眠低头，那对银色的天鹅吊坠，正好落在她锁骨中间的凹陷处，在餐厅门口明亮的灯光下，闪着细碎又温柔的光。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吊坠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走吧，他们都到了。”
陆景行推开川菜馆挂着红色棉门帘的玻璃门，和她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餐厅里热火朝天，学生会的成员己经占了靠窗最大的那张圆桌。他们一出现，程远第一个发现，立刻夸张地吹了声口哨，带头起哄：
“哟！主角终于到场了啊！”
所有人哄笑起来，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们身上，几个女生眼尖地看到了姜眠脖子上的项链，发出了压抑的惊呼。
“哇！情侣项链！”
“陆主席也太会了吧！”
在众人的起哄和鼓掌声中，姜眠的脸颊，烧得像窗外傍晚的火烧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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