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沈南乔的钢笔尖在画稿上顿住。
她揉了揉发酸的后颈，工作室暖黄的顶灯在眼尾投下阴影。
明天是傅时宴代言珠宝品牌的周年活动，那件融合了敦煌飞天飘带与现代剪裁的鎏金礼服，她改了七版才定稿。
此刻画稿上的金线纹样在台灯下泛着微光，像要从纸上飞起来。
手机突然炸响。
经纪人陈姐的声音带着急：“南乔，林知夏的团队刚联系我，说她下周的红毯造型要改——她嫌你设计的月白旗袍“不够吸睛“，要加三层流苏和水钻。”
沈南乔的指节捏得发白。
三天前林知夏挑中这款旗袍时，原话是“素净得像水墨画，最衬我新立的文艺人设”。
现在活动临近，怕是看竞品小花的造型上了热搜，又要改得花里胡哨。
“不改”
她声音冷得像冰锥，“旗袍的灵魂在剪裁，加流苏会压垮腰线，水钻会盖住苏绣的暗纹。她要嫌不够吸睛，大可以换设计师。”
陈姐倒抽一口凉气：“祖宗！林知夏现在正和傅时宴传绯闻，她背后的资本——”
“挂了。”沈南乔首接按断通话。
钢笔尖重重戳进画稿边缘，在宣纸上洇开个小墨点。
她盯着那点墨迹，突然笑了——她在沈家当“继女”的二十年，早学会了“够不够资格”这种话，得自己说才算。
半小时后，工作室玻璃门被撞得哐当响。
林知夏踩着十厘米细高跟冲进来，助理举着补光灯跟在身后，镜头明晃晃对着沈南乔。
“沈设计师好大的架子。”林知夏涂着豆沙色口红的嘴咧开，“我不过让你改两笔，你倒摆起谱了？当自己还是沈家那个被赶出门的野种？”
沈南乔慢慢站起身。
她身高比林知夏高半头，此刻垂眼盯着对方精心打理的卷发，语气平静：“林小姐，我说话向来算话。”
“算话？”林知夏突然抓起桌上的冰美式，褐色液体混着冰块“哗啦”泼在画稿上。
鎏金纹样被咖啡浸透，金线晕成模糊的污渍，像被人狠狠揉碎的星子。
“现在你的话，连张废纸都不如！”
林知夏把空杯子砸在桌上，“你以为傅时宴真会穿你这种没人要的设计师做的衣服？他不过是——”
“够了。”沈南乔打断她。
她低头看向被毁掉的画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再抬头时，眼里漫着冷冽的笑：“林小姐提醒得对，我不姓‘继’。”
林知夏的脸色瞬间煞白。
当年沈家养母为了抢沈家老太太的设计手札，对外宣称沈南乔是“前夫的私生女”，可上个月老太太临终前，在遗嘱里亲手写了“沈南乔”三个字——她才是沈家正统的继承人。
“走！”林知夏扯了扯助理的袖子，补光灯晃得沈南乔眯起眼。
门被摔上的刹那，她听见林知夏的助理小声问：“姐，那傅时宴那边——”
“闭嘴！”林知夏的声音带着颤。
工作室重归寂静。
沈南乔扯了张纸巾，轻轻擦着画稿边缘未被污染的部分。
咖啡渍己经渗进纸背，这张画稿算废了。
她摸出手机给陈姐发消息：“明天上午十点，带新画纸来工作室。”
刚放下手机，微信弹出许清欢的消息。
发小的语音带着兴奋的喘气：“你快看微博！傅时宴今晚出席品牌内部晚宴，居然当场拒穿备用礼服，说‘要等某位设计师的稿子’！狗仔拍到他助理举着手机给品牌方看设计图，那纹样——像不像你上次给我看的敦煌飞天？”
沈南乔点开许清欢发来的截图。
照片里傅时宴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西装，眉峰紧蹙，助理举着的手机屏幕上，隐约能看到鎏金飘带的轮廓。
她盯着照片里男人冷白的下颌线，突然低笑出声。
指尖着被咖啡浸透的画稿，轻声道：“原来有人和我一样，在乎衣服的灵魂。”
凌晨两点，沈南乔在新画纸上落下第一笔。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照着她笔下重新绽放的鎏金纹样。
手机在桌角震动，陌生号码的来电显示格外刺眼。
她看了眼时间，按下拒接。
明天，总会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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