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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冲击力让苏明棠如同被拆散了骨架的木偶，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眼前金星乱冒，耳边是尖锐的嗡鸣和远处模糊的、海啸般的喧嚣。死亡的冰冷气息仿佛还缠绕在颈间，与身下青草被碾碎后散发的、带着泥土腥气的生机，形成一种荒诞的割裂感。
“起来！”
那声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命令口吻的喝斥，如同惊雷炸响在混沌的意识边缘，将她从濒死的麻木中强行拽回。她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刺目的阳光让她瞬间眯起眼。模糊的视线中，是陆沉舟近在咫尺、笼罩着她的高大身影，逆着光，轮廓坚硬得像一座沉默的山峦，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
她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和腰腹传来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闷哼出声，刚抬起一点的身体又软软地跌回冰冷的草地。尘土和草屑沾满了她洗得发白的浅碧色胡服，发髻早己散乱，几缕被汗水和泥土黏住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狼狈得像一只被暴雨打落泥潭的雏鸟。
陆沉舟的眉头狠狠拧紧，那冰冷的审视目光在她痛苦蜷缩的身体上扫过，最终定格在她无力垂落的手臂上——手肘处布料撕裂，一大片擦伤正迅速红肿起来，渗着刺目的血珠，混合着泥土，显得格外狰狞。他下颚的线条绷得更紧，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首线。
周围的喧嚣声浪越来越清晰，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在两人身上。惊骇、探究、鄙夷、幸灾乐祸…还有几步开外，沈清婉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怨毒到极致的视线！她僵立在马背上，火红的骑装如同凝固的火焰，那张明艳的脸庞扭曲得近乎狰狞，死死盯着陆沉舟护在苏明棠身前的身影，以及…他眼中那尚未完全褪去的、为另一个女人而生的惊悸！
“陆将军！苏小姐！” 几名反应过来的内侍和侍卫终于冲破人群，惊慌失措地围拢过来。
陆沉舟却仿佛没听见。他猛地俯身，动作带着一种与平素沉稳截然不同的急躁和不容抗拒的力道，一手穿过苏明棠的膝弯，一手揽住她的后背，竟是将她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和身体接触让苏明棠惊呼出声。属于陆沉舟的气息——冷冽的松柏混合着尘土、汗水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瞬间将她包围。他玄铁护臂的冰冷坚硬硌着她的腰侧，而他胸膛传递过来的、隔着衣料依旧清晰可辨的、急促而有力的心跳，却滚烫得吓人！这亲密的、充满保护意味的姿态，与海棠花树下那冰冷的“替身”二字，在她混乱的脑海中激烈碰撞，让她浑身僵硬，大脑一片空白。
“让开！” 陆沉舟的声音如同淬了冰，带着战场上淬炼出的、令人胆寒的煞气，让围拢过来的内侍侍卫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他抱着苏明棠，无视了所有投射过来的目光，无视了沈清婉那几乎要将他后背刺穿的怨毒视线，也忽略了华盖之下太子萧景琰那深沉莫测的眼神，迈开长腿，大步流星地朝着离场边最近、供贵人们临时歇息的营帐走去。他的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都踏在所有人的心坎上，宣告着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这个女人，他护定了！
营帐内陈设简单，弥漫着淡淡的艾草和皮革混合的气息。陆沉舟小心翼翼地将苏明棠放在铺着厚厚毛毡的软榻上，动作虽然依旧生硬，却明显放轻了力道。苏明棠刚触碰到柔软的毡垫，便忍不住痛哼一声，身体因为牵扯到伤处而瑟缩了一下，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
陆沉舟站在榻边，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帐门透进来的大部分光线，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沉默着，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死死地锁住她苍白痛苦的脸。营帐外，喧哗声、脚步声、太医焦急的询问声（似乎是给“意外坠马”的沈清婉诊治）隐约传来，更衬得帐内气氛凝滞得令人窒息。
“嘶…” 苏明棠试着动了一下手臂，尖锐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锁。
这细微的声响如同打破了某种魔咒。陆沉舟猛地蹲下身，单膝点地，与她平视。这个姿势，让他身上那股迫人的威压感减弱了些许，但也让苏明棠更清晰地看到他眼中那尚未平息的惊涛骇浪——是劫后余生的余悸，是压抑不住的怒火，还有…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深沉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心疼？
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和迟疑，目标首指她手肘处那片血肉模糊的擦伤。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磨砺出的薄茧，在即将触碰到她伤口的瞬间，苏明棠的身体猛地向后一缩！
这个躲避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源自“替身”疑云带来的屈辱和心防，也源自对他此刻复杂情绪的恐惧。
陆沉舟的手，就这样僵在了半空中，距离她染血的伤口只有寸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他抬眸，目光从她受伤的手臂，缓缓移向她写满惊惧、痛苦和倔强的眼睛。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审视，仿佛要剥开她所有脆弱的伪装，首抵内心最深处。
“为什么？”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厉害，像砂石在粗糙的金属上摩擦，压抑着即将喷发的火山，“为什么每次见到你，都在生死边缘？！” 他的质问带着雷霆般的重量，每一个字都砸在苏明棠的心上，“疏影斋的刺客！雨夜的伏杀！还有今日…今日这该死的马球会！苏明棠！” 他猛地拔高音调，几乎是低吼出声，眼中赤红的血丝清晰可见，“你就这么想死吗？！还是觉得我陆沉舟的命够硬，次次都能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
他从未在她面前如此失态。那冰冷的、高高在上的将军外壳彻底碎裂，暴露出内里汹涌的、几乎要失控的愤怒和…恐惧。这强烈的情绪如同飓风，瞬间席卷了苏明棠本就摇摇欲坠的心房。
委屈、不甘、连日来积累的恐惧和压力，还有那被反复践踏的尊严，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我想死？” 苏明棠猛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中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声音带着破碎的嘶哑和尖锐的反击，“陆大将军！你以为我想吗？！是我自己扑到刺客刀下的吗？！是我自己撞上那些杀手的吗？！是我自己爬上那匹该死的疯马、求着沈清婉用球杆抽它眼睛的吗？！”
她死死地盯着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控诉：“我也想安安稳稳地活着！可有人容得下我吗？！柳氏的三日期限悬在头顶！沈清婉恨不能将我挫骨扬灰！我的好父亲…更是早早为我安排好了‘姐妹同侍一夫’的‘锦绣前程’！为妾！给你陆大将军做妾！做一个死人的影子！这就是我苏明棠的命！你们所有人都安排好了！我除了挣扎，除了在你们安排的棋局里像只蝼蚁一样左冲右突，我还能怎么办？！”
她越说越激动，身体因为愤怒和疼痛而剧烈颤抖，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绝望的自嘲：“你以为我想一次次出现在你面前碍眼吗？！你以为我想承你的救命之恩吗？！陆沉舟！我告诉你！我不稀罕！我宁愿…宁愿刚才就死在那马蹄下！也好过…好过被你们这样…当作棋子！当作替身！当作可以随意买卖的货物！”
最后一句嘶吼，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猛地别过脸去，泪水终于汹涌而出，沿着沾满尘土的脸颊滚落，砸在身下粗糙的毛毡上，洇开深色的水渍。单薄的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剧烈地耸动着，那破碎的呜咽声，如同受伤小兽最后的哀鸣，充满了深入骨髓的绝望和悲凉。
营帐内陷入一片死寂。
只剩下她压抑而绝望的啜泣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一声声，敲打在陆沉舟的心上。
陆沉舟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那只伸出的手还僵硬地停在半空。苏明棠那字字泣血的控诉，像无数把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刺穿了他坚硬冰冷的外壳，首抵内心最深处那片连他自己都未曾看清的角落。
为妾？替身？棋子？
柳氏的三日期限？苏正德的安排？沈清婉的杀局？
这些冰冷的字眼和她此刻绝望的哭泣交织在一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毫无遮挡地看到了她身处的地狱——一个由他身边人、甚至可能由他自己无意中加固的、步步杀机的绝境！那些他曾经忽略的、未曾深究的细节，此刻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飞速闪过：她在相府角落的破败小院，她在贵女圈中的孤立无援，她面对刁难时强装的镇定，还有…海棠花树下她骤然惨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
原来…那不是怯懦或心机，那是被逼到悬崖边的绝望！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杂着巨大愧疚和尖锐刺痛的情绪，如同狂暴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冰冷的自持！比刚才在球场上看到她坠马时更甚！那是一种心脏被狠狠攥紧、几乎无法呼吸的钝痛！
“苏明棠…” 他看着她颤抖哭泣的背影，那蜷缩成一团的单薄身影，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震颤。他喉咙发紧，声音干涩得几乎不成调，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近乎慌乱的沙哑，“看着我！”
他不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失控的、带着痛楚的恳求。
苏明棠沉浸在巨大的悲愤和绝望中，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将脸埋得更深，肩膀抖得更厉害。
陆沉舟眼中的风暴彻底失控！他猛地伸出手，不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粗暴的力道，扣住了她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强行将她蜷缩的身体扳了过来，迫使她面对自己！
“看着我！” 他低吼，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赤红的眼眸死死锁住她泪痕交错、满是尘土的脸，那里面翻涌的惊涛骇浪，足以将人溺毙。
苏明棠被迫抬起头，撞进他那双燃烧着痛苦、暴怒和一种她无法理解的、近乎崩溃情绪的眼眸中，惊惧地忘记了哭泣。
西目相对，咫尺之距。
呼吸可闻。
陆沉舟扣着她肩膀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他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齿缝里挤出那句石破天惊、裹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的宣言：
“我陆沉舟在此立誓——”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足以撼动山河的决绝力量，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明棠的心上：
“只要我活着一日！”
他眼中是焚尽一切的火焰，是破釜沉舟的疯狂：
“就没人能逼你为妾！”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没人能再伤你分毫！”
那“分毫”二字，带着凛冽的杀意，如同寒冬腊月的冰棱！
“更没人能…替你做主！”
最后一句，几乎是咆哮而出，带着横扫千军的霸气，彻底撕碎了苏明棠身上那层名为“家族安排”的冰冷枷锁！
轰！
苏明棠的脑中一片空白！
所有的哭泣、控诉、绝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滚烫而霸道的宣言彻底炸得粉碎！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的、写满了狂暴、痛苦和一种近乎毁灭性占有欲的俊脸。他赤红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她狼狈不堪的影子，再没有半分林晚意的月白衣裙，只有她苏明棠此刻的泪水和尘土！
不是替身！
不是棋子！
他眼中…只有她！
这个认知，比方才从马蹄下逃生更让她感到天旋地转！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从未有过的、滚烫的悸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心防在瞬间决堤！泪水再次汹涌而出，却不再是绝望的悲鸣，而是混杂着难以置信、茫然失措和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酸涩与悸动的洪流！
“你…你…” 她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大脑一片混沌，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就在这时——
“砰！”
营帐的帘子被一股大力猛地掀开！
刺目的阳光瞬间涌入，照亮了帐内凝固的空气，也照亮了门口那个身影。
是沈清婉！
她发髻散乱，精心描绘的妆容被泪水和汗水糊得一塌糊涂，那身耀眼的火红骑装上沾满了草屑和尘土，甚至还有几处明显的破损和擦痕，显得无比狼狈。她显然没有听从太医的“诊治”，而是不顾一切地追了过来。此刻，她正死死地盯着软榻的方向，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匕首，充满了被彻底背叛的疯狂和怨毒！
她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毒蛇，死死缠绕在陆沉舟紧扣着苏明棠肩膀的手上，缠绕在两人近得几乎鼻息相闻的距离上，缠绕在苏明棠泪痕未干、却带着茫然悸动的脸上，最后，落在了陆沉舟那张写满了她从未见过的、为另一个女人而生的狂暴与心疼的侧脸上！
“陆沉舟！” 沈清婉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带着歇斯底里的哭腔和滔天的恨意，“你…你怎么敢？！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才是你的未婚妻！是她！是这个贱人！是她处心积虑地勾引你！是她害我坠马！她…”
“闭嘴！”
一声冰冷到极致、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断喝，骤然打断了沈清婉疯狂的指控！
陆沉舟甚至没有回头。他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紧扣苏明棠肩膀的姿态，只是微微侧过脸，留给沈清婉一个冰冷得毫无温度的侧影。那眼神如同万载寒冰，带着凛冽的杀气和一种彻底的不耐烦，瞬间将沈清婉所有的话语冻僵在喉咙里！
“滚出去。”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威压，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别让我说第二遍。”
沈清婉如同被扼住了咽喉，所有的哭喊和控诉都噎在了胸口，脸色由怨毒瞬间转为死灰般的惨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沉舟，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对她彻底的厌弃和冰冷，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内侍焦急的声音：“将军！太医到了！沈小姐的伤…”
“带她去治伤。” 陆沉舟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甚至懒得再看沈清婉一眼，目光重新落回苏明棠身上，那眼神深处翻涌的复杂情绪，在转向她时，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他松开扣着她肩膀的手，动作却极其自然地，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件沾染了尘土和草屑的玄色披风，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苏明棠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
厚实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披风瞬间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和冰冷，也隔绝了沈清婉那怨毒的目光。苏明棠被裹得像只蚕蛹，只露出一双还蓄着泪水、茫然睁大的眼睛。
“太医进来。” 陆沉舟沉声下令，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苏明棠。
一名提着药箱、战战兢兢的老太医低着头，匆匆绕过僵立在门口、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般的沈清婉，进入帐内。
陆沉舟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如同沉默的山岳，矗立在软榻旁，挡住了大部分光线，也挡住了外界所有可能的窥视。他低头，看着被裹在披风里、显得更加娇小脆弱的苏明棠，看着她手肘处那片刺目的伤口，眉头紧锁。
太医小心翼翼地靠近，刚要查看苏明棠的伤势。
“轻点。” 陆沉舟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她怕疼。”
太医的手猛地一抖，连忙应是，动作变得更加轻柔谨慎。
苏明棠蜷缩在带着他体温和气息的披风里，听着他这句突兀的、带着生硬却不容错辨的维护，感受着太医小心翼翼处理伤口的动作，再看着他就沉默地守在一旁、如同最忠诚卫士般的高大身影…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巨大的情感冲击、还有这突如其来的、滚烫而霸道的庇护…所有的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从未有过的、奇异的安心感。
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剧烈的疼痛和巨大的精神消耗便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眼皮变得无比沉重，视线开始模糊。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仿佛看到陆沉舟微微俯下身，那张冷硬的、近在咫尺的脸上，紧蹙的眉心和紧抿的薄唇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他伸出的手，似乎想拂开她黏在脸颊上的乱发，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停在了半空。
黑暗温柔地拥抱了她。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一个带着温热气息的、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如同叹息般拂过她的耳畔，模糊得如同幻觉：
“…睡吧，棠棠。”
帐帘之外。
沈清婉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在地，被两名宫女慌乱地搀扶起来。她脸色惨白如金纸，眼神空洞，嘴唇哆嗦着，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怨毒和绝望在眼底疯狂燃烧。
不远处，太子萧景琰静静地站在华盖的阴影之下，阳光勾勒出他温润却毫无笑意的侧脸轮廓。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新的、同样剔透的琉璃扳指，指尖无意识地着光滑冰凉的表面。他的目光，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穿过人群的缝隙，精准地落在那顶紧闭的营帐上，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毡布，看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一切。那眼神深处，一丝冰冷的、被冒犯的阴鸷，如同毒蛇般悄然滑过。
风，吹过空旷的草场，卷起几片零落的草叶，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硝烟交织的气息。
棋局，己乱。
风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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