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外头的雪难得停了，总算透出点日光的影子。
姜禾也想出了一个新路子：
把人畜通用的药材炮制好，看看能不能卖给药铺。
尤其是切得厚薄均匀、品相完好的桔梗片和防风片，药铺应该都会收。
至于自己研磨的药粉，人家不一定敢收。
到时候顺带问问，如果收的话，价格应该更高一点，因为工序更复杂嘛。
不过就算不收，药粉她也得碾一些留着。
回头自己用起来方便，尤其是给牲口备着应急。
想到这儿，她停下了手上翻动的动作，指尖捻了捻炕头己经烘得干爽透亮的切片，扬声对老舅道：
“老舅，回头你去集上，顺道把这两样切好的药材带去，问问药铺收不收。”
林大勇刚好停下手头的动作，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那码放整齐的切片：
“啊？啊！你这些药材……要卖啊？”
他粗黑的眉毛拧了起来，显然觉得有点可惜。
“禾丫头，这些药材都是你自己个儿爬山钻林子，辛苦弄的，手指头都划拉了好些口子！”
林大勇站起身，走近两步，看着那些切片，语气里透着不解和心疼：
“回头你去给那些牲口看病，也得用啊，咋就要卖了？”
姜禾迎着他的目光，解释道：
“现在也用不完那么多，搁久了药性也怕散。若能卖出去一些，换点钱。”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
“这家里的年关也能松快些。”
她抬眼望向窗外，补充道：
“老舅放心，回头开春了，我还能去找药的，误不了事的。”
“可……”
林大勇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这时，一首坐在旁边纳鞋底的周红英停下了针线。
她抬眼看了看姜禾沉静的脸，又瞥了眼丈夫那副心疼的模样，果断地开口打断了他：
“行啦！禾丫头瞧着不声不响，心里头却是个有主意的。
她既然盘算好了，那就听她的。”
“成！赶集那天老舅捎上！”
见周红英也这么说，林大勇只得同意下来，不再不说。
转身把硝好的皮子抻平，小心地摞在炕梢阴着，就出门去铲雪去了。
姜禾悄悄朝周红英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周红英探过身子，伸手给她理了一下微乱的头发，眼里带着心疼，声音却故意放得轻快：
“禾丫头，舅娘知道你的心。你做这些，说着是找点事儿打发时间，但都是为了这个家能松快点。”
“这份情，我们领！你给牲口看病的辛苦钱，还有这卖药材的铜板，家里先用着。”
“不过……”
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认真了些：
“舅娘心里有本账，都给你记着呢，等家里宽裕些……”
“舅娘~”
姜禾不等她说完，就拖长了调子撒娇似的打断，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意：
“您又来了！”
“您跟老舅在我身上花了多少心血？我这点算什么呀。
要不是我这身子骨不争气拖累着，家里哪至于……”
毕竟舅舅舅娘都是勤快人，原本日子还算过得去，不然供不起虎子表弟念书啊。
可这农家养个病人，真真是……唉，啥都能有，就是不能有病啊。
她故意扁了扁嘴，眼巴巴地看着周红英，声音里带上点委屈：
“舅娘跟我算这么清楚，是不是……没把我当一家人啊？”
姜禾内心：嘿嘿，舅娘的话术，偷学一点皮毛不过分吧！
周红英一听这话，再看她那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顿时急了。
“哎哟”一声就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姜禾跟前：
“傻丫头！你这说的什么戳心窝子的话！”
她举起来手来想用力，拍到姜禾后背上却没多重，最后也只是把姜禾拉到怀里：
“你老舅跟我没个闺女，打心眼里就把你当亲闺女疼！
我们怎么待你的，你自个儿没数吗？
这话要是让你老舅听见了，他那心呐，还不得碎成八瓣儿？”
姜禾眨了眨眼：……完了！学艺不精，说不过，根本说不过！
姜禾抬头，却对上周红英的微微发红的眼睛。
心里那点小心机瞬间烟消云散，只剩下懊恼和心疼。
她赶紧紧紧握住周红英粗糙的手，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真切的歉意：
“舅娘，我错了！我不该说混账话！您别气，别气……
我知道，我都知道！您跟老舅对我最好，是我不知好歹了……”
她说着，鼻子也酸酸的，刚才那点装出来的委屈，这会儿倒成了真的。
周红英见她这样，心早就软成了一滩水，那点火气也散了。
她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带着点无奈和宠溺：
“行了行了，知道错就好。下次再敢说这生分话，看我不……”
她作势要拧姜禾的脸蛋，手抬到一半又舍不得，最后只是轻轻捏了捏：
“你这丫头啊，心思重，就是太懂事了，才让人心疼，以后过日子，这样可不成！”
她轻轻拍了拍姜禾的手背，语气里带着过来人的感慨：
“话说回来……等开春，你再好利索些，身子骨真正硬朗起来，咱们就该紧着张罗起来了！”
周红英边说着，也边会炕上拿起鞋垫。
姜禾也刚拿起杵，准备继续磨药粉，听到这话，下意识地问：
“舅娘，要张罗啥？”
周红英见她那副懵懂的样子，伸手虚点了下她的额头：
“哎呀，还能张罗啥？当然是你的终身大事啊！”
她掰着手指头数落，语气又急又认真：
“你翻过年可就十五了！这岁数在村里，好人家的小子都相看得差不多了！
咱要是再不紧着点，回头那些知根知底、模样周正、家里也殷实的好后生，都叫别家定下了可咋办？
那不就只能……”
她撇撇嘴，一副“你懂的”表情。
没把“歪瓜裂枣”说出口，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姜禾如遭雷击，首接僵在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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