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子母铃·滩涂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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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子母铃·滩涂语》

 

子母滩的芦苇荡里,藏着串怪铃。

母铃是碗口大的沙棘木,刻满渡魂纹,却在铃舌处嵌着块陨铁;子铃只有指节大,陨铁铸的,散魂纹歪歪扭扭,铃绳缠着干枯的苇絮。风一吹,母铃发沉响,子铃出尖啸,像母亲在哭,孩子在闹,搅得滩涂的魂灵都缩在芦苇根下发抖。

“老渔民说,三个月前开始不对劲。”带路的渔翁往滩涂撒了把铃砂,砂粒落在水面,竟凝成小小的母子影,刚要相触就被铃音冲散,“母铃原是引子魂回家,子铃该送母魂安心去,现在倒好,母铃把娃魂往铃里吸,子铃把娘魂锁在滩上,扯不断,分不开。”

阿槿蹲在木铃下,指尖刚碰铃身,木缝里就渗出黏腻的黑液,沾在手上像抹不开的胶。她看见幻象:千年前的子母滩,穿粗布衫的铃匠正给母子铃调音,母铃刻渡魂纹时特意留了道浅槽,子铃的散魂纹末端弯出个小勾,恰好能嵌进母铃的槽里,“子母本是缘,渡魂牵着手,散魂送着走,勾槽相扣,才不伤别离。”

“有人凿了勾槽。”秦六用刀撬开母铃的缝,浅槽处留着新凿的痕迹,嵌着几粒噬铃砂,“母铃没了勾槽挡着,渡魂纹就成了吸魂的网;子铃的小勾被砸平,散魂纹收不住劲,才会困着母魂。”他指着子铃的尖啸处,陨铁表面有层灰,刮开竟是层黑蜡——斗笠人用蜡堵了子铃的散魂孔。

独狼突然跳进滩涂浅水里,金纹疤亮得像团火。它用爪尖扒开块卵石,底下露出片残破的铃谱,是“子母章”的残页:“母铃承念,子铃释念,念如苇絮,牵而不缚,放而不远。”页脚画着个小图:母铃的勾槽里,该嵌着子铃的小勾,中间还隔着个三孔铃的衡孔虚影。

“得用衡孔调。”阿槿摸出落铃驿带的衡玉拓片,往母铃的勾槽里一放,黑液突然“嘶”地缩了回去。母铃的沉响里透出丝暖,子铃的尖啸也软了些,滩涂下的芦苇根开始轻轻晃,露出无数细小的魂影——多是抱着孩子的妇人,魂体半透明,正被铃音扯得忽明忽暗。

“娘……走不动……”个扎总角的子魂哭着往母魂怀里钻,却被母铃的吸力拽得打晃。母魂伸手去抓,指尖刚触到孩子,就被子铃的散魂纹弹开,魂体淡了半分。

斗笠人的灰影在芦苇深处一闪,手里甩着串新铃,母铃刻满倒转的渡魂纹,子铃缠满黑蜡:“子母就该强的管弱的,哪有平等的道理?”他把新铃往水里一扔,黑蜡遇水化开,竟在水面凝成个巨大的黑网,罩向那些魂影。

“不是管!是护!”阿槿将衡玉拓片按在母铃与子铃中间,血脉里的热流顺着拓片淌进双铃,母铃的勾槽重新浮出浅痕,子铃的小勾慢慢鼓起。她想起归心泉的并蒂沙棘,母株结果时,子株总往旁边歪些,怕挡了阳光,“就像沙棘母子,根缠在土里,枝桠却各让着光。”

秦六抓起块卵石,蘸了滩涂的水,在母铃的渡魂纹旁补刻半圈散魂纹,又在子铃的散魂纹边添了截渡魂纹:“母铃得会放,子铃得懂收,衡孔就是那道让‘牵’和‘放’刚好够着的线。”

话音落时,子母铃突然共振,沉响与尖啸缠成股温软的音,像母亲哼着哄孩子的谣。黑网“咔嚓”裂开,魂影们终于抱在一起,顺着铃音往滩涂外飘,芦苇根下渗出清露,沾着铃砂,在阳光下拼出“子母相顾,非为相缚”的字样。

独狼叼来斗笠人丢下的新铃,铃底刻着个歪扭的“叛”字,与落铃镇衡孔碎块上的字迹重合。秦六摸着那字,青铜铃在怀里发烫:“千年前的叛徒,果然不止一个支脉。”

风拂过芦苇荡,子母铃的音渐渐远了,滩涂的水映出双生的影,母铃的沙棘色与子铃的陨铁光缠在一起,像幅刚画好的画。阿槿往水里撒了把沙棘籽,籽儿沉下去的地方,很快冒出嫩黄的芽,根须往母铃和子铃的方向各伸了寸许,不远不近,刚好够着。

“下处该去‘断念崖’了。”秦六望着西北方,那里的云影里藏着丝黑,“听说崖上的铃,专收放不下的执念。”

独狼的金纹疤亮得更匀了,耳后的银毛指向西北,像根会动的指针。滩涂的水轻轻晃,把子母铃的余音送向远方,混着沙棘芽破土的脆响,成了段新的谣:“母铃摇,牵住衣角;子铃晃,放出远飘;衡孔中间站,念想不绊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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