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旧码头，死寂的夜色被突如其来的杀机撕裂！
枯树上，灰衣人左肩胛钉入一枚淬毒钢针，剧痛与麻痹感疯狂蔓延！他惊怒交加，反手拔出淬毒短刃，目光如毒蛇般锁定屋脊阴影处的黑衣人影！
那黑衣人影一击不中，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猛地弹射而起！不是扑向灰衣人，而是朝着相反方向——窝棚区外更深的黑暗疾掠而去！速度奇快，显然意在脱身，而非缠斗！
“想走？！”灰衣人低吼一声，强忍剧痛和麻痹，足尖在枯枝上一点，如同大鸟般扑出！他不能放过这个偷袭者！此人身份、目的，至关重要！他手中短刃划出一道幽蓝的弧光，首刺黑衣人后心！
黑衣人仿佛背后长眼，身形诡异地一扭，险险避开致命一击，同时反手一扬！
咻！咻！咻！
又是三枚同样的淬毒钢针，呈品字形射向灰衣人面门和胸口！角度刁钻狠辣！
灰衣人瞳孔骤缩，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能将短刃舞得密不透风！
叮！叮！
两枚钢针被格飞，但第三枚却如同跗骨之蛆，穿透刀网缝隙，“嗤”地一声，狠狠扎进了他格挡的左臂！同样的剧痛和麻痹感再次传来！左臂几乎瞬间失去知觉！
“呃！”灰衣人闷哼一声，身形一滞，从半空跌落，重重摔在污秽的泥地上！黑衣人则借着这个空隙，几个起落，彻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再无踪迹。
灰衣人挣扎着想起身追击，但肩胛和左臂的毒素发作极快，麻痹感迅速侵蚀全身，连右手握刀的力气都在飞速流失！视野开始模糊，呼吸也变得困难。他心中涌起强烈的不甘和骇然！对方身手诡异，暗器歹毒，绝非泛泛之辈！是沈家的后手？还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第三方？
意识沉沦前，他用尽最后力气，将右手短刃狠狠插进身旁的污泥中，只留下一个不起眼的刀柄，作为标记。随即，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国公府。
小云昭在苏婉若温柔的安抚下，抽泣声渐渐平息，但依旧蜷缩在娘亲怀里，小身子时不时地轻颤一下，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惊惧。刚才那股冰冷凶戾的窥视感和污秽的“臭臭”感，如同噩梦般烙印在她的小小感知里，让她心有余悸。她很想告诉哥哥们，那个树上的坏蛋好像被更凶的坏蛋打倒了，但她的小脑袋又累又乱，只能紧紧抓着娘亲的衣襟寻求安全感。
沈云霆派去撤回探查人员的家将很快回来了，带回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旧码头区一片死寂，并未发现任何异常，更没看到可疑人物。他们远远观察了目标窝棚和那棵枯树，毫无动静。
“毫无动静？”沈云霆眉头紧锁。这不对劲！妹妹的反应如此激烈，绝不会是无的放矢！要么是对方隐藏得太好，要么…就是在他下令撤回前，变故己经发生，且迅速结束了！
他看向蜷在母亲怀里、渐渐睡去的妹妹，心中疑窦丛生。那个潜伏的第三方…到底是什么来路？
沈云锐则蹲在一边，拿着根炭笔和一张白纸，抓耳挠腮。他总觉得妹妹刚才惊恐的呓语里藏着重要信息，但“树上！眼睛凶凶！坏蛋！”、“虫虫咬咬痛痛臭臭！”太抽象了。他试图把这些元素画出来，结果纸上出现一个歪歪扭扭的树，树上趴着一个长着三只凶恶眼睛（？）的怪物，怪物身上还爬满了奇形怪状的虫子…画风极其抽象派。
“唉…”沈云锐看着自己的“大作”，沮丧地叹了口气。这玩意儿给大哥看，估计得挨训。
第二天，沈云锐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了点心铺。城北的变故让他心里不踏实，连数银子的兴致都淡了几分。他正对着账本发呆，巴图端着一盘刚出炉、奶香西溢的“金玉满堂酥”走了进来。
“掌柜的，尝尝…新烤的…”巴图憨厚地笑着，发音依旧生硬。
浓郁的奶香钻入鼻孔，沈云锐精神一振，随手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外酥里软，香甜可口！他满足地眯起眼，随口问道：“巴图，你们草原上，有没有什么…嗯…特别凶悍，喜欢躲在树上或者阴暗处，眼神特别毒，身上可能还有怪味的…野兽或者…部落图腾啥的？”
巴图愣了一下，努力理解着沈云锐这跳跃性极强的问题，挠了挠头：“树上…阴暗…眼神毒…怪味…” 他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乌尔都’！草原…很坏很坏的…虫子！黑黑的…喜欢钻…腐肉…死牛…臭臭！咬人…痛！毒！” 他边说边比划，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还有…‘黑蝮’！大蛇！藏在石头缝…枯树洞…眼睛…凶！毒牙！咬死牛羊！”
乌尔都（食腐甲虫）？黑蝮（毒蛇）？沈云锐咀嚼点心的动作慢了下来。妹妹说的“虫虫咬咬痛痛臭臭”…难道是指类似乌尔都那种食腐毒虫的感觉？“树上！眼睛凶凶！”…黑蝮蛇？等等！ 他猛地想起大哥之前提过，二哥在军中抓到的奸细王伍，中的就是西南夷族“黑石部落”特有的“黑蝮”毒！而塔木也说过，昭华宫残留的异香，有西南“失魂引”的痕迹！
西南夷族！黑石部落！毒虫！毒蛇！阴险！藏匿！
沈云锐豁然开朗！妹妹感知到的那个“树上眼睛凶凶”的坏蛋，很可能就是西南夷族黑石部落的探子！他身上带着毒虫毒蛇的气息（或者饲养这些东西），所以给妹妹的感觉是“虫虫”和“臭臭”！至于“痛痛”，很可能是指他受了伤（比如被自己的霹雳糖炸过）！
“巴图！你真是我的福星！”沈云锐激动地跳起来，狠狠拍了一下巴图的肩膀，抓起一块点心塞进他手里，“赏你的！慢慢吃！” 说完一阵风似的冲出铺子，他要立刻去找大哥！
沈云霆听了弟弟的分析和巴图的佐证，神色凝重地点头：“西南夷族黑石部落…极有可能！他们擅长用毒驱虫，行事诡秘阴狠。王芷柔能假死脱身，玄诚又精通各种邪门药物，与西南夷族勾结并不意外。那个灰衣探子，很可能就是黑石部落的人，负责监视甚至控制王芷柔！”
他眼中寒光闪烁：“好一个借刀杀人，驱虎吞狼！王芷柔想利用西南夷族的力量报复，西南夷族也想借她搅乱大胤，从中渔利！”
“大哥，那我们怎么办？那毒妇和西南蛮子勾结，更危险了！”沈云锐急道。
“既然知道了对手是谁，就好办多了。”沈云霆沉声道，“西南夷族在京城的势力必然有限，藏头露尾。我会加派人手，一方面继续暗中监视城北窝棚，另一方面，重点排查京城内所有可能与西南夷族有关的线索！药材铺、蛇虫贩子、甚至…某些特殊的暗娼馆和地下赌坊！” 他看向弟弟，“锐儿，你路子广，市井消息灵通，这条线交给你。用你的生意做掩护，小心探查，不要打草惊蛇。”
“交给我！”沈云锐拍着胸脯，眼中闪烁着兴奋（搞事）的光芒，“保证把他们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洞都挖出来！”
城北旧码头，荒草丛生的河岸边。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带着浓重的湿气和腐臭。几个真正的流浪汉在垃圾堆里翻找着残羹冷炙。
“嘿！老瘸子！快看！那边泥地里…是不是躺着个人？”一个眼尖的流浪汉指着枯树下的泥洼。
几个流浪汉凑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灰色短打、面目被污泥和干涸血迹糊住的男人，一动不动地趴在污水中，左肩和左臂上，两个细小的伤口周围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
“死了吧？啧啧，这地方哪天不死人…”
“看着像是中毒？这伤口…”
“管他呢！看看身上有没有值钱东西！”
一个胆大的流浪汉蹲下身，伸手去翻动那具“尸体”。就在他的手触碰到对方腰带的瞬间——
“唔…”那“尸体”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风箱般的呻吟！眼皮竟然也极其艰难地颤动了一下！
“妈呀！还活着！”流浪汉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灰衣人（屠苏的手下）用尽残存的意志力，勉强睁开一条缝，模糊的视野里是几张肮脏惊恐的脸。他想说话，喉咙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沾满污泥的手指，极其轻微地、颤抖地指向自己右手边——那插在污泥中、只露出一点刀柄的短刃方向…随即，再次彻底陷入昏迷。
几个流浪汉面面相觑，看着那诡异的刀柄，又看看这个半死不活、明显惹上大麻烦的人，谁也不敢上前。最终，他们啐了几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走开了，只留下那具微弱的“活尸”和污泥中那一点幽冷的刀柄反光。
远处，一只漆黑的乌鸦落在枯树枝头，发出嘶哑难听的鸣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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