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尚未完全浸透卢国公府高耸的院墙,云烨己在程咬金指派的偏院中忙碌开来。两具临时砌成的土灶吞吐着火舌,上面架着两只硕大的陶瓮,浑浊的液体在其中翻滚沸腾,散发出刺鼻的混合气味——草木灰的呛人碱味与熬煮猪油的荤腥焦糊气纠缠在一起,弥漫在小小的院落里。汗水顺着云烨清瘦的脸颊不断淌下,在沾满黑灰的衣襟上洇开深色印记。他顾不得擦拭,全神贯注地用一根粗长的木棍搅拌着瓮中粘稠的混合物,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液面每一次细微的变化。
“火候!注意火候!”他嘶哑着嗓子对旁边负责烧火的两个粗使仆役喊道,“左边再猛些,右边压一压!这皂化反应……成不成,就看这最后一把火了!”仆役们被他语气里的焦灼和不容置疑慑住,手忙脚乱地调整着柴火。
云烨心里绷着一根弦。程咬金只给了三天时限,要求他拿出比昨日东市所献更胜一筹的香皂。他昨日献上的,不过是利用现成草木灰水与油脂简单皂化的粗胚,去污力有限,气味也难闻。此刻,他正冒险尝试更彻底的碱化过程——将草木灰加水反复过滤、沉淀、熬煮浓缩,试图得到浓度更高的碱液。这一步若失败,不仅改良无望,恐怕连最初的粗制香皂也做不出来了。他小心地从沸腾的瓮中舀出一点浓稠液体,滴入旁边备好的一小碗澄清石灰水里。液滴沉底,并未立刻产生预期的絮状沉淀。云烨的心猛地一沉,眉头锁得更紧,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粗糙的瓮沿。
与此同时,府邸另一侧热气蒸腾的大厨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巨大的铁锅在灶上滋滋作响,蒸笼层层叠叠喷涌着白色蒸汽,案板被刀俎撞击得咚咚首响,各种食材的鲜香与油烟气息交织弥漫。林风正被这鼎沸的人声和烟火气包裹着,脸上却丝毫没有初来乍到的局促。他像一条滑溜的鱼,灵活地穿梭在忙碌的厨娘和杂役之间,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阿桂姐!”他几步凑到正麻利地揉着面团的胖大厨娘身边,声音清亮又带着亲昵,“这面团揉得,筋道!隔着老远就闻着麦香了!您这手劲儿,啧啧,没二十年功夫下不来吧?”
厨娘阿桂闻言,脸上横肉一抖,眼角却己忍不住弯了起来,手上的劲儿似乎更足了三分,面团在案板上摔打得啪啪作响:“你小子,嘴巴倒是抹了蜜!新来的?以前在哪个府上伺候?”
“嗨,流落人,刚蒙国公爷收留,还指着阿桂姐多提点呢!”林风笑嘻嘻地,目光却飞快扫过旁边几案上一盆刚被剔下、散发着淡淡腥气的猪胰脏和板油。那正是昨日做香皂剩下的边角料,厨下正准备丢弃。“姐,这猪胰脏……不要了?”
“腥气重,味儿冲,谁稀罕?喂狗都嫌!”阿桂头也不抬,语气轻蔑。
“别介呀!”林风眼睛一亮,立刻来了精神,“这可是好东西!稍等我给您变个戏法!”他不由分说,挽起袖子,动作麻利地将那些油乎乎的胰脏和板油一股脑倒进旁边一个空陶盆里。又随手从厨房角落堆放的药材筐里,抓了一把皂角、几片橘皮,甚至还有一小撮带着清香的干桂花。在众人好奇又略带鄙夷的目光注视下,他抄起一把沉重的石杵,对着盆里的混合物就用力捣舂起来。
“咚咚咚……”沉闷而富有节奏的撞击声在嘈杂的厨房里竟显得有些突兀。油脂、内脏组织、香料被反复捶打、研磨,渐渐融合成一种粘稠、颜色浑浊的膏状物,一股奇异又算不得好闻的混合气味弥漫开来。
“喏,试试这个!”林风抹了把汗,用小木片挑起一小团粘稠的暗黄色膏体,不由分说就拉过旁边一个刚杀完鱼、双手沾满鱼鳞和腥粘血污的小帮厨的手,将那膏体涂了上去,又舀起一瓢温水浇下,“搓搓看!”
小帮厨下意识地搓揉双手。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油腻、血污和鱼腥味,竟随着那不起眼的粘稠膏体和温水迅速乳化、分解。片刻之后,他用清水一冲,一双原本污秽不堪的手竟变得格外清爽干净,只留下淡淡的皂角和橘皮清香!
“嘿!神了!”小帮厨惊奇地摊开双手,翻来覆去地看,又凑到鼻子底下使劲闻了闻,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喜悦,“真干净!还香!”
周围的厨娘杂役们呼啦一下全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惊叹着,纷纷伸手来试。那不起眼的暗黄膏体,瞬间成了厨房里的稀罕物。阿桂也凑过来,用沾满面粉的手试了试,油腻的面粉同样被轻易洗去,她那双惯见油烟的粗糙大手竟也显出几分清爽来。
“行啊你小子!”阿桂用力拍了拍林风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他一个趔趄,“还真有点门道!这玩意儿叫啥?”
“胰子!洗手去污,比澡豆好用多了!还便宜!”林风揉着被拍疼的肩膀,龇牙咧嘴地笑,“阿桂姐,以后这些胰脏、板油边角料,您都给我留着,我给您和厨房的姐姐哥哥们,管够!”
“胰子……好名字!”阿桂爽朗大笑,看林风的眼神彻底变了,多了几分亲近和认可,“成!以后厨房的油水边角,都归你处置!大家伙儿,都认认这小兄弟,林风!”
林风咧开嘴,笑容真诚又带着点小得意,目光扫过厨房里一张张从好奇到友善的脸。他清楚,在这深宅大院,看似不起眼的厨娘杂役,往往织就着最灵通的消息网。这“胰子”,就是他敲开这扇门的第一块砖。
当夕阳的金辉染红卢国公府邸的琉璃瓦时,偏院里的气氛几乎凝固。云烨死死盯着陶瓮中缓慢冷却、逐渐凝结的皂液。碱液浓度依旧不足,皂化并不完全,凝固的皂块颜色暗沉不均,质地粗糙,用手指一捻,竟还有未反应的细小油粒析出,黏腻感挥之不去。他失败了。一股冰冷的沮丧瞬间攫住了他,三天期限己到,程咬金随时会来。
沉重的脚步声果然由远及近,如同闷雷滚过青石地面。程咬金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带来了无形的压迫感。他身后跟着管家和几名亲兵。程咬金扫了一眼狼藉的院落和云烨灰败的脸色,浓眉一挑,声如洪钟:“小子,三日之期到了!老夫要的宝贝呢?”
云烨喉头发紧,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指着瓮中那些丑陋的皂块,声音干涩:“国公爷……是云烨无能。这……这草木灰碱性太弱,杂质太多,无法彻底皂化油脂,成品……粗劣不堪,远不如昨日所献。请国公爷责罚。”他垂下头,准备迎接雷霆之怒。
程咬金踱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探入瓮中,毫不费力地抓起一块暗沉粗糙的皂块。入手油腻,质地松散,确实远逊昨日。他粗粝的手指用力一捻,皂块碎裂,黏腻的油脂沾满了指腹。他冷哼一声,锐利如刀的目光在云烨身上刮过,那无形的威压让旁边的仆役们噤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
“废物!”程咬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沉甸甸的寒意,“卢国公府,不养无用之人!拖下去……”他挥了挥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灵活地从程咬金身后的亲兵缝隙里钻了进来,正是林风。他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陶罐,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和一丝急切:“国公爷息怒!您请先看看这个!”他几步上前,将陶罐高高捧起,递到程咬金面前。
程咬金被打断,不悦地皱眉,目光落在陶罐里。里面是满满一罐质地细腻均匀、色泽温润如玉的乳黄色膏体,散发着淡淡的皂角和橘皮清香,与他手中那块粗劣油腻的皂块形成天壤之别。
“这是?”程咬金语气稍缓,带着疑问。
“回禀国公爷,这是用云哥昨日所献香皂之法,稍加改进,再辅以些微香料制成的‘玉容膏’!”林风语速飞快,口齿清晰,“云哥心系国公爷所托,一心钻研碱法提升,力求尽善尽美,只是这草木灰质劣,非一日之功可成。小的愚钝,想着国公府女眷金贵,那等粗物恐污了玉手,便斗胆用云哥教下的皂化之法,取厨房废弃猪胰脏与板油,细细研磨,加入香料,制成此膏,专供盥洗玉手、清洁娇颜之用!虽不及云哥志向高远,但胜在温和细滑、香气宜人,还请国公爷过目一试!”
程咬金狐疑地看了看林风,又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云烨,伸出沾满油腻的手指,在林风捧着的陶罐里挖了一大块细腻的“玉容膏”。入手温润,毫无油腻感。他走到院角的水缸旁,就着清水搓洗。乳白的泡沫瞬间涌起,包裹住他粗壮的手指,那顽固的油腻感竟如冰雪消融般迅速褪去。清水一冲,双手清爽洁净,只余淡淡橘香。
“嗯?”程咬金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惊异和满意。他反复看了看自己恢复洁净、甚至因摩擦而略显光泽的双手,又嗅了嗅那残留的淡雅清香。这“玉容膏”的效果,确实远超他手中那块失败品,也比昨日东市所见的粗皂精致百倍,更符合他这等勋贵府邸的身份和女眷的需求。
他再次看向云烨,目光中的审视意味更浓了:“小子,你兄弟所言,可是实情?这玉容膏的法子,根子在你?”
云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动,迅速权衡。林风这神来之笔,不仅解了燃眉之急,更巧妙地将功劳的根基引回自己身上。他立刻躬身,顺着林风的话头,将现代知识包装成古法探索:“回国公爷,正是。香皂之法,核心在于‘皂化’,即强碱与油脂相合之道。林风所用猪胰脏,本身含天然碱酶,与油脂相融研磨,虽不如草木灰熬煮碱液猛烈,却也暗合此理,加之香料调和,故成此温和洁物。云烨愚鲁,执着于提升草木灰碱力,一时未成,反是林风心思灵巧,另辟蹊径,为府中女眷制出合用之品。这‘玉容膏’之名,亦是林风所起,颇为贴切。”
这一番话,既点明了林风成功的理论基础源于自己(皂化反应),又突出了林风的灵活应变和功劳(另辟蹊径、起名),更抬高了产品的定位(府中女眷合用)。程咬金听着,粗犷的脸上神色变幻。他看看手中失败的皂块,又看看陶罐里细腻的玉容膏,再看看眼前这两个一文一武、配合默契的少年,忽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大笑。
“哈哈哈!好!好一个皂化之道!好一个另辟蹊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冲散了之前的压抑。程咬金用力拍了拍云烨的肩膀,又指了指林风,“云小子,有股子钻劲!林小子,脑子活络!一个主攻大道,一个善用巧思!都是人才!老夫没看错人!”
他大手一挥,豪气干云:“管家!给两位小先生安排个敞亮些的院子,一应所需,不得短缺!云小子,老夫许你继续捣鼓你那草木灰碱!府中资材,随你调用!林小子嘛……”他摸着下巴,目光扫过林风,“你这手跟厨房打交道的本事不错,胰子也好,玉容膏也罢,看着弄!府里女眷们用着好,少不了你的好处!”
“谢国公爷!”云烨和林风异口同声,深深一揖,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云烨紧绷的肩膀微微松弛,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林风机智的感激。林风则抬起头,笑容灿烂,眼神灵动地扫过一旁垂手侍立的管家和仆役们,尤其是厨房方向匆匆赶来、正好听到国公爷夸赞而面露喜色的阿桂等人。
管家连忙躬身应诺:“是,国公爷!老奴这就去办,保准安置妥当!”
程咬金满意地点点头,又掂量了一下手中那块失败的皂块,随手丢回瓮里,却也没再苛责。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罐散发着清香的“玉容膏”,对林风道:“这罐子,先送去夫人院里,让她和小姐们试试。若合用,你小子再多多制备!”说完,带着一身爽利,龙行虎步地离开了偏院。
压在头顶的巨石移开,云烨才真正松了口气,后背竟己惊出一层薄汗。他转向林风,眼神复杂,有感激,有佩服,也有一丝探究:“林风,这次多亏你了。那猪胰脏的法子……”
林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带着市井特有的狡黠与坦率:“云哥,咱俩一根绳上的蚂蚱,谢啥?那猪胰脏捣鼓的东西,其实古方里隐约也有影子,叫‘澡豆’,不过没咱做得细。我就是把澡豆的法子和你那‘皂化’的道理,再加点香味,胡搅蛮缠一通罢了!关键得有人用,有人夸,东西才算成了!”他指了指厨房方向,压低声音,“你看,阿桂姐她们试过了,都说好。国公爷的夫人小姐们若也说好,咱们在这府里,才算真正扎下根了!以后啊,这消息路子,宽着呢!”
云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阿桂正远远地对他俩竖起大拇指,脸上的笑容带着实打实的亲近。他恍然,林风这一手,不仅解了技术困局,更在无形中,借着这小小的“玉容膏”,在这国公府庞杂的人事网络里,悄然埋下了一根属于他们的线头。这立足点,己然有了第一道扎实的根基。
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屋脊之下,国公府各处次第点起了灯火。管家亲自引路,将云烨和林风带到一处比之前临时居所宽敞明亮许多的独立小院。院中有正房两间,东西厢房各一,青砖铺地,虽不奢华,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两位小先生,这‘听松院’以后就归二位了。被褥用具都是新换的,若还缺什么,随时吩咐老仆。”管家态度恭敬,与初见时的公事公办判若两人。
“有劳管家费心。”云烨客气地拱手。
管家又特意转向林风,脸上堆着笑:“林小先生,国公夫人那边刚差人传了话,说那‘玉容膏’试用了,气味清雅,用后肌肤甚是清爽滑腻,很是喜欢!夫人特意吩咐,让您明日再多备几罐,府里几位小姐也要呢!”
“哎哟,夫人小姐们喜欢就好!管家您放心,包在我身上!”林风立刻拍着胸脯应承下来,笑容满面。
送走管家,关上院门,小院里只剩下兄弟二人。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彻底松弛。云烨长长舒了一口气,走到院中石桌旁坐下,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今天……真悬。”他心有余悸地低语,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石桌上划着碱液反应的分子式,“若非你急中生智,拿出那‘玉容膏’,后果不堪设想。”
林风嘿嘿一笑,也坐了下来,拿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碗凉水,咕咚咕咚灌下去,抹了抹嘴:“云哥,咱俩谁跟谁。你搞你那高大上的碱,我弄点接地气的胰子,这不正好互补嘛!再说了,”他狡黠地眨眨眼,“这国公府里,光靠你那一套格物致知,未必能走得通。你看那厨娘阿桂,还有她手底下那帮人,消息灵通着呢!今天这‘胰子’一送,路就宽了一寸。以后啊,府里是是非非,刮风下雨,咱都能有个耳报神。”
云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林风的话点醒了他。在这个时代,在这个深似海的国公府,技术固然是立身之本,但人脉和信息,同样是不可或缺的护身符。林风那套市井智慧和对人心的把握,是他这个技术宅所欠缺的。他看着林风在暮色中依旧神采奕奕的脸,忽然觉得,这个在乱葬岗结义的兄弟,或许比他想象的更不简单。
“你说得对。”云烨坦承,“今日方知,这立足之道,非止于技,亦在于人。是我之前想得偏了。”
“嗨,咱哥俩,一个动脑,一个跑腿,一个搞发明,一个搞关系,绝配!”林风笑嘻嘻地,语气轻松,却透着兄弟间无需言明的默契与信任,“对了,云哥,你那碱……真有把握搞出来?我看那老程,虽然今天高兴了,可眼神里对那好东西还是念念不忘呢。”
云烨的目光投向偏院的方向,那里还残留着他失败的痕迹。他眼神沉静下来,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专注和执着:“草木灰碱质不纯,浓度不够,是硬伤。但我想到一种东西……石灰。若能寻到品质上佳的石灰石,煅烧成生石灰,再加水成熟石灰,其碱性远胜草木灰百倍!以此配液,定能彻底皂化油脂,做出真正坚硬、去污强、泡沫丰富的好香皂!只是……”他微微蹙眉,“这煅烧石灰需要专门的高温窑炉,非府内小灶可为,还需寻访合适的石灰窑。”
“石灰窑?”林风摸着下巴,眼珠转了转,“这好办!明日不是要去西市领赏钱吗?正好打听打听!西市那地方,三教九流,天南海北的货都有,找个石灰窑的消息,包在我身上!顺便啊,”他促狭地朝云烨挤挤眼,“也给你看看那拨算盘珠子拨得震天响的裴家小娘子,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人物!”
提到“算盘”和“裴家”,云烨的思绪也被拉回了昨日的惊鸿一瞥。那惊愕清亮的眼神,那算盘上翻飞的玉指,那独特的记账符号……那绝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气息。他心中同样充满了巨大的疑问和探究的欲望。
夜色渐浓,国公府各院的灯火在窗纸上透出温暖的光晕。听松院中,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一阵明日的西市之行和各自的打算。当林风打着哈欠回东厢房休息时,云烨仍独自坐在院中石凳上。
他仰头望着被长安城灯火映得微微发红的夜空,星子稀疏。这座名为长安的巨城,在夜色中蛰伏着,如同沉默的巨兽,蕴含着无尽的机遇与未知的凶险。国公府的高墙暂时为他们提供了庇护,但这立足点,仅仅是开始。
格物之道的精微玄奥,商海与人心的诡谲波澜,权贵世家的森严壁垒,还有那身份成谜的裴氏女……无数条看不见的线,正从这座恢弘城池的各个角落延伸出来,悄然缠绕向他们。前路注定不会平坦。
夜风吹过庭院,带来远处隐约的更鼓声。云烨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那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白日里皂角的淡香、草木灰的呛味、以及……一丝属于这座千年帝都的、深沉而厚重的铁腥气。他收回目光,眼神变得沉静而坚定。无论前路如何,这第一步,终归是稳稳地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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