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哥的承诺并非空话。回到青龙会总部那间能俯瞰半个双辽市的顶层办公室后，他脸上的温和与病房里的耐心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和杀伐果断。
“阿泰。”龙哥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门口垂手肃立的心腹，“两件事。第一，动用所有暗线，给我查！查那个‘野狼’进入血刃堂之前的所有底细！查他跟谁接触过，特别是五到十年前！重点是，他跟一个姓云的老武术家…也就是云飞师父的死，有没有关联！所有蛛丝马迹，我都要知道！”
“是，龙哥！”绰号“鬼手泰”的阿泰，一个精瘦干练、眼神锐利的青年，沉声应道。
“第二，”龙哥转过身，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寒冰，“血刃堂最近太跳了。给我盯死他们！特别是‘疯狗’、‘毒蝎’这几个野狼的嫡系！他们的一举一动，每天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吃了什么饭，我都要知道！还有，‘财神’那边…也给我盯紧了！野狼死在‘兽笼’，他脱不了干系！看看他最近跟血刃堂有没有额外的接触！”
“明白！”阿泰眼中闪过精光。
“记住，”龙哥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酷，“我要的是证据，是活口！特别是可能知道云飞师父死因的人！必要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可以动用‘影子’，但必须干净利落，不留后患！云飞的事，是最高优先级！”
“是！我亲自去办！”阿泰肃然领命，无声地退了出去。
龙哥坐回宽大的真皮座椅，点燃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深邃难测。他确实需要真相，为了稳住云飞这柄锋利的刀，也为了彻底斩断血刃堂这可能的毒计。但同时…他心中也有自己的疑虑。野狼临死的话，真的只是单纯的离间吗？还是说…这潭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就在龙哥全力追查的同时，医院的VIP病房里，表面上平静的养伤日子下，也潜藏着暗流。
马军委的伤势恢复得比云飞快一些，己经能下床稍微走动。他性格豪爽，跟护士医生都混得很熟，经常推着轮椅在走廊里溜达，或者去云飞的病房聊天解闷。他绝口不再提野狼和师父的事，只聊些社团里的趣事或者过去的训练经历，努力想帮云飞驱散心头的阴霾。
云飞的身体也在缓慢恢复。左肩的剧痛减轻了些，但依旧无法动弹。大部分时间，他都沉默地望着窗外，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有马军来看他时，他才会勉强打起精神说几句。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马军委推着轮椅来到云飞病房外的阳台上透气。云飞靠在轮椅上，左臂吊着，脸色依旧苍白。
“看开点，兄弟。”马军委递给他一杯温水，“等伤好了，我陪你一起去查！把那些王八蛋揪出来，千刀万剐！”
云飞接过水杯，没有喝，只是看着远处城市模糊的天际线，声音有些飘忽：“军委哥…你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查出来，真的和龙哥有关…我该怎么办？”
马军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他心上。他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地开口：“云飞…我不知道。但我不信！龙哥他不是那样的人！退一万步讲…”他咬了咬牙，眼神变得异常复杂，“就算…就算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隐情…他…他终究是我亲哥…也是…真心待你的大哥…”
这话说出来，连马军委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忠诚与亲情，恩义与血仇，这几乎是无法调和的矛盾。他痛苦地抓了抓头发，无法给出答案。
云飞没有再追问，只是更加沉默地望向远方。阳台的微风拂过，带着初夏的暖意，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冰寒。
就在这时，楼下花园小径上，一个穿着护工制服、戴着口罩的瘦小身影，正推着清洁车走过。他似乎不经意地抬起头，朝着VIP病房阳台的方向望了一眼。那目光极其短暂，如同蜻蜓点水，扫过轮椅上的云飞和马军委，随即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推着车消失在绿植后面。
动作自然流畅，毫无破绽。医院里这样的护工太多了，根本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然而，就在那目光扫过的瞬间，云飞那经过长期武术训练、对视线极其敏感的神经，却猛地一紧！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被窥视感，如同冰冷的蛇信舔过他的后颈！
他猛地转头，锐利的目光如电般射向楼下！只捕捉到那个瘦小护工消失在拐角的背影。
“怎么了？”马军委察觉到他的异样。
“没什么。”云飞收回目光，眉头却微微皱起，心头掠过一丝疑云，“好像…看到个熟人。”他撒了个谎。那感觉太短暂，太模糊，他无法确定。也许是重伤后的幻觉？也许是草木皆兵？
但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提醒他：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他的一举一动，或许从未逃过某些暗处眼睛的注视。
在城市的另一端，一个不起眼的旧公寓里。
那个瘦小的“护工”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张平平无奇、丢人堆里就找不着的脸。他拿起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老式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目标己确认苏醒，状态虚弱，但意识清醒。马军委恢复良好，常伴其左右。病房位于顶层VIP区，安保严密，常规手段难以接近。”他的声音毫无特色，语速平稳。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一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扭曲的电子音：
“继续观察，记录所有访客。‘种子’己种下，等待‘果实’成熟。暂时按兵不动，等待下一步指令。记住，你的任务只是眼睛，不是手。”
“明白。”瘦小男人挂断电话，走到窗边，拉起百叶窗的一条缝隙，望向医院的方向，眼神如同潜伏在阴影里的毒蛇，冰冷而专注。
暗处的眼睛，从未离开。而一场围绕着真相、复仇和权力争夺的更大风暴，正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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