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鬼哭坊

巷道开始变得曲折，光线更加昏暗，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意义不明的、用暗红或惨绿颜料涂抹的诡异符号，空气中那股甜腥味混合着霉味越来越浓。隐约的，似乎有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和某种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从更深、更黑暗的地方传来，仿佛来自地底。

鬼哭坊，就在前方。而祁湛母亲留下的遗物，以及那无法逃避的、与祁天刑的生死之约，都将在那里，成为点燃这场九宗会盟风暴的第一把烈火。夜枭莺手指上的神狱戒，仿佛也感受到了那即将到来的血腥与混乱，微微地、不安地搏动了一下。

巷道尽头并非出口，而是一堵布满湿滑苔藓和诡异符文的石墙。祁湛没有停顿，指尖凝聚一点幽暗光芒，迅疾地在墙面上几个特定符号上划过。墙壁无声地裂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浓烈了数倍、混杂着血腥、劣质熏香、腐烂食物和绝望气息的污浊空气猛地涌出，伴随着骤然放大的、扭曲的哭嚎和癫狂大笑。

鬼哭坊。

夜枭莺踏入的瞬间，仿佛从人间坠入了妖魔的巢穴。

光线昏暗迷离，来自悬挂在嶙峋石柱上的、用人皮或某种生物皮囊制成的灯笼，散发着惨绿或暗红的光。狭窄的通道两侧挤满了歪斜的棚屋和洞窟般的摊位，摊主大多面目狰狞或笼罩在阴影里，兜售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商品”：浸泡在不明液体里的器官、闪烁着幽光的诡异骨骼、刻满诅咒符文的兵器、甚至……铁笼里眼神空洞或疯狂嘶吼的“活物”。

空气黏稠得如同实质，各种怪异的声响交织成令人精神错乱的背景音——尖利的哭泣、诡异的吟唱、金属刮擦骨骼的刺耳声、还有角落里压抑的、濒死的喘息。

祁湛的身影在混乱中异常醒目，他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让靠近的污秽之物本能地退避，形成一小片真空地带。他目不斜视，径首朝着坊市最深处走去，那里矗立着一座由巨大、惨白兽骨搭建而成的畸形建筑，入口处悬挂着一个不断滴落暗红液体的、干瘪心脏形状的门帘，门上雕刻着密密麻麻痛苦扭曲的人脸浮雕。

“血心斋。”祁湛的声音在嘈杂中依旧清晰地传入苏晚耳中，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到了。”

他掀开那令人作呕的门帘，夜枭莺强忍着胃里的翻腾跟了进去。

与外界的混乱相比，血心斋内竟是诡异的“安静”。光线更加昏暗，只有几盏幽绿的骨灯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陈旧的铁锈味和药味。一个瘦小佝偻、穿着漆黑油亮袍子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像一团凝固的黑暗。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没有任何五官、只刻着一个扭曲漩涡图案的惨白面具。

“客人……”一个如同砂纸摩擦玻璃的声音响起，干涩、缓慢，带着非人的质感，“血心斋，只做死人生意，或……让活人生意变成死人生意。”面具的漩涡似乎微微转动了一下，空洞地“看”向祁湛和夜枭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