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沉默

祁湛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如同野兽压抑低咆的声响。赤红的眼眸死死盯着夜枭莺，那冰冷的审视之光更加锐利，仿佛要将她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都彻底洞穿。

“凭……什……么？” 沙哑的声音再次挤出，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绝对的怀疑。一个炼气一层、满身狼狈、如同乞丐般的废柴，凭什么敢说能压制连上界大能都束手无策的九幽噬心毒？

夜枭莺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喉咙的腥甜。她没有解释，也无需解释！在这种绝对力量悬殊的生死关头，任何苍白的辩解都是徒劳！唯有证明！

她猛地闭上双眼，意念在瞬间沉入识海深处！

神狱戒的青铜虚影骤然亮起！《神狱戒枢》的信息流如同奔腾的江河冲刷而过。她集中全部精神，疯狂地调动着识海中那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神魂之力，沟通戒指内部那方寸混沌空间！

沟通！引导！出来！

意念如同无形的丝线，艰难地探入空间边缘翻滚的灰雾。一股精纯、温和、带着勃勃生机的暖流被她的意念艰难地捕捉、牵引！

外界，祁湛赤红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奇异的能量波动，突兀地从眼前这个废柴少女身上散发出来！那能量波动极其隐晦，若非他此刻毒发，感知被剧痛和混乱无限放大，几乎无法察觉！它带着一种……古老、苍茫、包容万象的气息，与他所知的任何灵力都截然不同！

就在这股微弱波动出现的瞬间，他体内那如同万蚁噬心、疯狂冲击着经脉和神魂的九幽噬心毒力，竟然极其诡异地……凝滞了那么万分之一刹那！那足以将钢铁都融化的极致痛苦，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短暂的缓解！

虽然只有万分之一刹那，但对此刻身处无边炼狱的祁湛来说，无异于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哪怕这根稻草下一秒就会断裂！

夜枭莺猛地睁开眼，脸色因为神魂的瞬间巨大消耗而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但她强行稳住，右手食指的指尖，此刻正凝聚着一缕比发丝还要纤细、肉眼几乎无法看清的、淡到极致的乳白色气流！

那气流极其微弱，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但它散发出的那股精纯、温和、仿佛蕴含着生命本源的气息，却让祁湛赤红眼眸深处那丝冰冷的理智之光，骤然亮了几分！

“信，或不信？”夜枭莺的声音带着力竭后的虚弱，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锋，指尖那缕微弱的气流首指祁湛胸口不断涌出黑血的伤处，“让我试试，你或许能清醒片刻。杀了我，你立刻就会彻底沉沦，变成只知杀戮的毒兽，然后……爆体而亡！”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锤，敲在祁湛那被剧毒和疯狂撕扯的意识之上。

是抓住这万分之一渺茫的希望，忍受一个蝼蚁靠近自己最致命的伤口？

还是彻底沉沦于疯狂，在杀戮中走向最终的毁灭？

空气死寂得可怕。只有祁湛粗重压抑的喘息和毒纹蠕动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苏晚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猛地一松，几乎虚脱。但她知道，现在才是最危险的时刻！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颤抖和神魂的剧痛，扔掉手中无用的锈柴刀，一步一步，极其缓慢而谨慎地，朝着那如同受伤濒危却又极度危险的凶兽般的男人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生死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