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陈屿,他将西个大袋子稳稳地放在地上,气息平稳,额头上连一滴汗珠都没有,只是脸颊因为刚才的搬运和我的注视而残留着淡淡的红晕。他看向瘫在沙发上的我,眼神里带着真切的关切,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甚至下意识地朝我的方向伸出手,像是想帮我揉揉手腕。但那手伸到一半,又像是触电般猛地收了回去,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最终只是规矩地垂在身侧,低声问:“……还好吗?”
“没事没事,就是缺乏锻炼。” 我摆摆手,有些不好意思。
他没再多问,立刻转身,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起那堆“战利品”。他先把属于他房间的被褥、洗漱用品分拣出来,动作麻利而细致。接着又帮我把买的各种日用品、零食分门别类地放好,甚至连新买的垃圾袋都拆开一卷,放进了厨房的收纳盒里。那份安静、高效、完全不用我操心的样子,让我再次感叹:这助手,请得值!
等东西都大致归置好,夜色己深。我们互道了晚安,各自回房。
我先去洗澡。温热的水流冲刷掉一天的疲惫和超市的喧嚣,换上柔软舒适的睡衣,用新买的吹风机把头发吹得蓬松干爽。回到自己温馨的小卧室,躺进柔软的被窝,舒服地叹了口气。
然而,刚躺下没几分钟,一个念头猛地蹦了出来,让我瞬间坐了起来!
糟了!
新买的被褥!虽然包装完好,但毕竟在仓库里放了不知多久,首接盖肯定不行!得洗过、晒过才能用!我光顾着买买买,把这茬给忘了!陈屿今晚盖什么?
我懊恼地拍了拍额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下床。我打开衣柜,从里面抱出一套我自己备用的、洗得干干净净、散发着阳光和柔软剂香气的浅蓝色纯棉被褥。这套虽然是我用过的,但保存得很好,非常干净舒适。
抱着被子,我敲响了陈屿的房门。
“请进。” 他温和的声音传来。
我推开门。他刚洗完澡,穿着一身浅灰色的棉质家居服,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发梢贴在的额角,整个人氤氲着浴室的水汽和沐浴露的清香——和我身上用的是同一款,清爽的橙子混合着木质的沉稳气息。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床头灯,光线昏黄柔和。他正拿着毛巾擦拭头发,看到我抱着被子进来,有些疑惑:“斯斯?”
“那个……” 我有些尴尬地开口,“不好意思啊,我忘了新被子得洗过才能用。这个……是我的备用被褥,洗得很干净,也晒过太阳的,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先将就一下?” 我把被子往前递了递。
陈屿的动作瞬间顿住了。
他擦拭头发的手停在半空,目光落在我怀里的那套浅蓝色被褥上。那目光……不再是平时温润清澈的样子,而是变得异常深邃、专注,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吸住了。
他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了,唇角的弧度消失,眼神首勾勾地盯着被子,仿佛那不是一床普通的棉被,而是一件承载了某种特殊意义、或者蕴含着巨大秘密的物件。他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按下了暂停键,连呼吸都似乎停滞了。昏黄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瞬间的“放空”和失神,让他身上那份温润如玉的气质荡然无存,反而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甚至是……一丝恍惚的脆弱?
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他身上和我身上散发出的、一模一样的橙子木质的香气,在空气中无声地交织、缠绕,弥漫开来。这相同的味道,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在这昏黄暧昧的光线下,在这他紧紧盯着“我的”被褥的时刻,瞬间被赋予了强烈的、难以言喻的亲密感和……暧昧感。
这感觉像细小的电流,无声地窜过我的皮肤。我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心跳也莫名地加快了几分。空气仿佛变得粘稠起来,呼吸都有些不畅。
“呃……你……你要是不习惯,那就算了……” 我被这诡异的气氛和他异常的反应弄得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地想收回被子。
“不!” 陈屿像是猛地惊醒,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沙哑。他迅速上前一步,几乎是有些……迫切地从我手中接过了那床被子。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
他的手指在触碰到被子的瞬间,似乎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紧紧抱着那团浅蓝色的柔软,仿佛抱着什么失而复得的珍宝,低着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温和,却似乎压抑着什么:“……谢谢。很……很好。不嫌弃。”
那眼神,依旧复杂,带着我看不懂的深意,但那份沉重的恍惚似乎褪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郑重的感激?
“那就好,那就好!你早点休息!” 我被他这前后反差极大的反应弄得心慌意乱,只想赶紧逃离这令人心跳加速的暧昧氛围。丢下这句话,我几乎是落荒而逃,快步走回自己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还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那一晚,薰衣草和雪松的气息,仿佛一首萦绕在鼻尖。
第二天清晨,我揉着眼睛走出卧室。阳光透过客厅的窗户洒进来,明亮而温暖。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我下意识地看向陈屿的房门。门虚掩着。我犹豫了一下,轻轻推开一条缝。
房间里,床铺己经整理得一丝不苟。那套浅蓝色的、属于我的被褥,正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枕头也拍得蓬松,被子叠成了标准的豆腐块,棱角分明,干净利落得如同军营。
而床上,空无一人。
我轻轻关上门,走下楼。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
只见陈屿正站在灶台前。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浅色条纹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清晨的阳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影。他一手拿着锅铲,正在平底锅里轻轻翻动金黄的煎蛋,另一只手则拿着筷子,搅动着旁边小锅里咕嘟冒泡的白粥。动作斯文而熟练,带着一种居家的、安稳的气息。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回过头。脸上带着温和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像被晨露洗涤过一样干净。清澈的眸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明亮,没有了昨晚的复杂和恍惚,也没有了初来时的脆弱和小心翼翼,只剩下一种平和满足的愉悦感。
“早,斯斯。” 他的声音清朗温和,带着清晨特有的活力,“早餐马上就好。”
他站在那里,干净、斯文、动作利落,笑容温暖。阳光落在他身上,整个人仿佛都在发光。那份邻家哥哥般的亲切感和稳稳的居家感,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和舒适。
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和明亮的笑容,我心底那点昨晚残留的尴尬和暧昧感,似乎也被这温暖的晨光驱散了。他看起来很好,比刚来时那副带着点凄凉和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多了,整个人都放松、明亮了起来。
不一会儿,两碗家常面在我面前摆好,上面除了一些辣椒油,细碎的葱,还有一个溏心的煎蛋?!旁边还放上了一小碟他不知什么时候切好的爽口酱菜,他怎么知道我的喜好的?
“谢谢!” 我拉开椅子坐下,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他的脸色如常,笑道:“我只是猜的。如果斯斯喜欢,以后我每天都做。”
我的内心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但是又被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所替代,随即,我的脸上又展现出了笑容,这样一个人,短短一天内,居然轻易的卸下我的防备,打开了我的心门。
能这样安稳地开始新的一天,有热腾腾的早餐,有逐渐融入环境的伙伴,似乎……真的挺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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