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回握了下虞星苡冰凉的手指,指尖传递着笨拙的安抚,重复道:
“我听苡苡的,看到他们就绕道走。”
然,这份承诺也是仅止于此罢了。
若那纪言修......
林鹤徊眼底红芒几不可察加深一瞬。
若那人还敢将肮脏的手伸向苡苡,即便拼了这条命,他也定要将其拖入地狱。
虞星苡紧绷的心弦这才缓缓松开,长长吁出一口气,似卸下了千斤重担。
“好啦好啦,该回府了,这么晚了若再不回去,爹爹定要觉得我又去哪里野了。”
随着虞星苡这话语落下,凝重气氛随之消散。
林鹤徊翻身上马,抢先伸出手,红眸弯起,“苡苡,我让黑骑慢些走,保证不会颠着你。”
林若姝拽了拽虞星苡的袖子,仰着小脸撒娇:“苡苡,坐我的嘛,我给你带了桂花酥,路上可以吃。”
虞星苡望着两人,心中那点郁结立即散了个干净。
她佯装思考片刻,伸手一指林鹤徊,“那就——”
林鹤徊红眸乍亮,刚想得意冲妹妹挑眉,却听虞星苡话锋一转,
“那就坐姝姝的马吧,至于你就跟在后面,正好反省一下今天的冲动。”
“耶斯!”林若姝在一旁偷笑,赶紧扶着虞星苡上马。
林鹤徊顿时沉下脸去,整个人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跟在身后,嘴里还不住嘀嘀咕咕着。
暮色下,三人影子被拉长,拌嘴声混着马蹄声不断。
虞星苡骑在马上,听着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偶尔回头插句话和稀泥。
既恢复了记忆,她一定要守好丞相府,守好他们兄妹二人。
*
另一边,季砚怀拐进回廊转角时,终于遏制不住心中苦楚,伸手撑住墙面,任由刺痛蔓延于心扉。
他无暇顾及皮肉之痛,只觉心脏那处,随着呼吸传来阵痛。
“阿怀?你怎么了?”身后蓦然传来一声关切询问。
季砚怀浑身一僵,尚未回头,便被双温热的手扶住肩膀。
他转眼,望着纪言修近在咫尺的脸,那股压抑许久的悲愤终于冲破了所有防线。
他猛地抬手,狠狠抓住纪言修的衣襟,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对方的衣料扯开,
“阿修!你真的什么都忘了吗?你怎么可以真就忘得这般彻底?!”
季砚怀如墨眼眸里涌起惊涛骇浪,积攒了三年的疲惫痛苦和不甘在此刻轰然爆发。
他哑着嗓子,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说虞丞相会因谋反被抄家,到底是从何时开始?”
这三年来,他瞒着所有人假意去城东授课,实则东奔西走,不断去寻蛛丝马迹。
虞顾北的过往行迹也好,虞千刀的门生旧部也罢。
他暗自梳理着一切,将右相府上下三十余口人的生辰八字、往来书函,乃至厨下每日采买的账目都查了个底朝天。
可他却未寻得半分越轨之迹,右相府上下行止端方,账目往来明晰可考,确无半点谋逆之心的形迹。
右相府清清白白,绝无谋反之意。
可为何阿修失忆前会扯着他,对他反复叮嘱:
‘阿怀,丞相府有谋逆之举,若哪日被证实,请你看好我,拼力保住全府上下,切不可让我害阿苡家破人亡。’
可这三年追查,桩桩件件皆指向清白,唯有阿修那番叮嘱成谜。
这再三强调的保全之命,究竟是他预见了何种风波?
“……”
听着季砚怀近乎暴怒的低吼,纪言修那浅绿眸子深处似有什么碎片要挣扎着蹿出。
然而,那点微光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被更浓重的茫然彻底覆盖吞噬。
纪言修蹙眉,凝着眼前的好友,眼含困惑,“阿怀?你方才说什么?”
季砚怀身体微颤,他死死盯着纪言修,试图从中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伪装或闪躲。
可是,没有。
有的只是一片空茫。
几乎将他压垮的疲惫感汹涌而来,瞬间抽干了他方才爆发出的所有力气。
他紧攥着对方衣襟的手指,一根根,带着种近乎绝望的缓慢,松开了。
“......”
季砚怀双唇颤动,想说什么,却终究未开口。
是了。
又是这般。
这三年间他尝试了无数次,他试着对其提起以往记忆,可每一次的结果,都如同此刻的重演。
每当他提起这些,阿修就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精准切割屏蔽,思维在那个瞬间陷入绝对真空的寂静。
无论他说了多少,说了多久,得到的回复也只会是阿修迷茫的沉默。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烬终于彻底沉入地平线之下,回廊里彻底暗了下来,将季砚怀笼罩在阴影中。
他薄唇轻启,声音低得好似没有,
“阿修,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能查出丞相府试图谋反的确凿证据,哪怕只有蛛丝马迹,他尚可抽丝剥茧,提前布局,瓦解掉那些可能存在的危险势力。
以虞丞相的城府和聪慧,并非不识时务之人,若见事不可为,定会见好就收,保全阖府上下。
如此一来,他便能悄无声息护住丞相府。
可这三年来,他查遍了所有能查的线索,却只得到一个与阿修所言说截然相反的清白结论。
唯一能解开谜团的关键人物,却将那段至关重要的记忆彻底锁死。
季砚怀这三年间无时无刻都在怕。
怕那个不知何时、因何而起、最终会指向虞家谋反的致命时刻到来时,自己会无力阻止。
他也曾询问过阿修,倘若他最终无力阻止,该当如何?
他记得当时的阿修,仅是笑着将不知何时拟好的一封自述遗书递给他,毫不犹豫道:
“阿怀,若我真动了杀意......”
“便请你在我欲对丞相府出手时......”
“杀了我。”
......
暮色彻底吞没天光,丞相府门楣前己点起灯笼。
林氏兄妹将虞星苡送至府门外,三人又絮叨了几句后,林若姝才依依不舍松开挽着虞星苡的手。
“好啦,你们再不回去,林伯伯又该出来找人了。”
虞星苡有些哭笑不得。
分明右相府和左相府距离不远,可这两人每次到回家的时候就跟小孩似的,赖着怎么都不肯走。
两人垂首站在那儿显得有点委屈,半晌只得闷闷‘嗯’了声。
看着林家兄妹一步三回头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角,虞星苡才转身进了府邸。
然而刚踏入前院,虞星苡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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