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星苡首接无视林鹤徊，转身朝着季砚怀尴尬笑笑，“季司业，他太冲动了，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计较。”
季砚怀垂眸，看着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几乎要将他溺毙的疲惫感油然而生，将他死死捆住。
“无妨。”他薄唇轻启，声音平缓，听不出有多少情绪。
虞星苡有些捉摸不透，提步向前试探性问道：“季司业，这伤口看着不浅，不如先去市集寻个药堂好好包扎一下吧？耽误不了多久的。”
季砚怀闻言，终于有了些动作。
“小伤罢了，我回学舍自行处理便好，”他抬手随意拂了下肩头处破损衣料和血迹，“烦请替在下向虞丞相问好，便说今日有事，改日再去拜访。”
言罢，他未再看旁侧那脸色铁青的林鹤徊一眼，也未等虞星苡再有任何反应，转身便走。
暮色西合，天边最后的残阳金辉落于他身上，却未能带来丝毫暖意，反倒叫他更冷了。
虞星苡抬眸望着季砚怀的身影逐渐消散于暮色之中，心头莫名堵了一下。
如果这个世界并非是靠剧情线撑起来的该多好啊。
或许他们便不会走到现如今这样的地步了。
“苡苡？”林若姝敏锐察觉到她的失神，立即上前挽住她的臂腕，“别管那冷面鬼了，我们回家吧。”
旁侧的林鹤徊见其远去，敛下眸底的冷意，利落翻身下马。
对上虞星苡的眼神后，面上早就未有方才那股狠厉，尽是讨好笑意，“就是嘛，反正他皮糙肉厚的，挨一鞭子死不了。”
言罢，伸手便想去拉虞星苡的袖子，试图用插科打诨，蒙混过关。
虞星苡没好气拍开林鹤徊伸过来的爪子，瞪他一眼，
“林鹤徊！人家是太师，还是太子的伴读，你下手没轻没重，若被太子知道惩戒你该怎么办？”
话中分明是明晃晃的斥责，可落在林鹤徊耳中，却如浸了蜜般。
他脸上黏糊笑意未减，双眸亮得惊人，“苡苡在担心我吗？”
虞星苡懵了。
不是？
骚年，这是重点吗？
不要乱抓重点啊喂！
虞星苡气笑了，朝林鹤徊勾了勾指头，“来，你过来。”
“好哒！”
见苡苡冲他笑得这般灿烂，林鹤徊立即傻里傻气凑过来，若身后有个尾巴，只怕是要甩成螺旋桨了。
虞星苡含笑伸手，然后——
“嘭！”
恶狠狠给了他一个暴栗。
猝不及防挨了一拳，林鹤徊委屈地首眨眼，抬眸可怜兮兮看着她，
“苡苡，疼。”
虞星苡强压下爆粗口的冲动，将他们两个人拽到跟前，面色史无前例的严肃，
“听着，以后遇到纪言修和季砚怀，你们俩就离得远远的，有多远走多远，听到没有？”
龙凤双煞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不情愿。
尤其是林鹤徊。
自打父亲同意他们入凌安学府后，他心中的小算盘便打得噼里啪啦响。
他原想着待入了学府后，非得找个机会好好“招待”一下那个纪言修，好让他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
谁料苡苡这警告像是当头一棒，立即将他敲得满心憋闷。
……怎么办？想说不太想听到，但又不敢。
“听到没有？!”
见两人眼神飘忽，脸上写满不情愿，虞星苡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裹挟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她必须把这事钉死在他们脑子里，绝对不能让他们两个陷入危险。
季砚怀也好，纪言修也好，两人都是这命运棋局里气运加身的主角，沾上他们准没好事。
她和林家兄妹只是背景板，斗不过那就只能躲，躲得越远越好，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林若姝被她从未有过的严厉震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挽着虞星苡胳膊的手也紧了些。
而后小声讨好道：“听到了，苡苡你别生气，我们保证离他们远远的。”
虽不明白为何苡苡对那两人如此忌惮，但只要是苡苡说的，她便会无条件答应。
对比林若姝的爽朗，林鹤徊的反应却略显犹豫，“可是那个纪言修......”
“林鹤徊！”
虞星苡厉声打断，心中警铃大作。
她太了解林鹤徊了，这倔驴若不在她面前保证，便必定会出岔子。
“没有什么可是！躲开他们！像躲瘟疫一样躲开！”
虞星苡近乎是低吼着朝林鹤徊道：“看到他们，立刻、马上、绕道走！明白了没？”
林鹤徊略一抬眼，红眸顷刻便撞入那道满是惶恐和急切的视线之中。
他神色微怔，少女那眼神似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中刺痛。
他本以为苡苡想让他们远离季砚怀二人是对旧日恩怨的愤恨，可现下看她那杏眸中，却并非是这般的情绪。
那是一种更深更原始的恐惧，好似那两人不仅仅是麻烦的对手，而是某种会带来毁灭性灾难的源头。
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林鹤徊眉头紧蹙，红眸深处翻涌着惊疑不定的暗流。
难不成他们身上藏着什么连苡苡都感到惧怕的秘密？
或者说，苡苡知道些什么他们不知道，却极其可怕的事情吗？
“林鹤徊！你听到没有？”虞星苡见他不应，以为他不愿，立刻上前握住他的手腕。
“......”
林鹤徊低头，看着少女那杏眸深处残留的惊悸，胸腔处那份不情愿悄然沉淀下去。
他的感觉似乎没错，苡苡自半月前从假山摔下来，好似就变了。
变得更加多愁善感，变得不再如从前那般肆无忌惮。
现如今的她做什么都瞻前顾后，带着一种近乎悲观的谨慎。
还有那幅她不断想要寻找的画，都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他蓦然觉得，她这近乎偏执的警告背后藏着某种他尚未触及，却足以让她胆寒的真相。
“......好。”
林鹤徊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他不想让苡苡这样担惊受怕。
不管那背后是什么原因，此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让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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