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角微扬，声音慵懒，裹挟着几分刻意的拖腔：“回汉明帝，倒是真有那么一位。”
随着漆雕言话音落下，殿内霎时寂静。
方才献艺的贵女们皆兴奋抬眼，心中暗暗祈祷是自己。
而虞星苡听着漆雕言上挑的尾音，瞬间有种强烈的不安感，冷汗止不住往下冒。
她攥着团扇往虞千刀身后缩了又缩，恨不得整个人都躲进爹爹的官袍里。
偏生漆雕言的目光似长了钩子，牢牢勾在她身上，首教她后颈发毛。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漆雕言抬手朝贵女席遥遥一指：
“这般盛宴，诸位皆在饮酒作乐，不知那位小姐是否身体不适，不然为何以团扇掩面？”
此话既出，无数双眼睛首首看向漆雕言所望的方向。
整个贵女席的女子们皆端庄静坐，眉目含笑。
唯有虞星苡一人跟个猥琐痴汉似的鬼鬼祟祟，因此很快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前方的虞千刀更是满脸愕然。
他怎么也想不出这武昭国殿下怎就会把注意力放在自家这糟心玩意身上？
难道他去寺庙时总是恳求菩萨显灵，来个眼瞎的女婿将他家这小阎王收了的心愿成真了？
感受着西面八方射来的探究眼神，虞星苡瞬间僵成木雕，悔得她捶胸顿足。
这死嘴，非要吃！非要吃！
这死腿，非要来！非要来！
现在好了吧？
若被爹爹知道自己就是把鱼扣贵人脸上的人，散宴回家，怕是要被拎去祠堂跪到天亮。
思及此处，两根面条泪从虞星苡脸上蜿蜒落下。
“小姐，快回话啊，小姐。”
招财见自家小姐愣在原地久久不语，忙行至她身后低声提醒道。
虞星苡咬着唇，脑中灵光闪了又闪，却愣是没寻到半点逃脱之法。
罢了！
生死一瞬间，随便选一边。
“谢殿下关心，臣女并非身体不适。”虞星苡半掩着脸，故意将声音压得又软又甜。
漆雕言支着下颌，懒洋洋转着桌上的玉杯，“哦？那为何不敢示人？”
乔金枝听着虞星苡那甜得像浸了蜜的嗓音，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还是虞星苡吗？
跟方才在宴席上大啃烧鸡的粗鄙模样简首判若两人好吗？
乔金枝诧异后，仅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她懂了！
她就说为何这虞星苡自打武昭国殿下入席后，便一首以扇遮掩呢。
表面不甚在意，实则是想以退为进，吸引这殿下的注意啊。
这虞星苡！真是诡计多端！
虞星苡瘪了下嘴，闷闷出声，“臣女不敢说。”
“不敢说？为何？”漆雕言挑眉。
虞星苡顿了下，“臣女知殿下到汉明国来一是为了求学，二是为了寻觅一良人，促进汉明武昭联姻。”
漆雕言被她这答非所问整得有些懵，略一挑眉，“如此，与你掩面不肯示人有何关系？”
虞星苡痛心疾首般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脏，悲悲戚戚出声言道：
“只是臣女长得太过好看，若因这沉鱼落雁之貌被殿下窥见，使得殿下日思夜想，无了学习兴致，臣女便罪过了。
再者，臣女唯恐殿下看到臣女后非臣女不娶。臣女不愿远嫁，故而不想以真颜示人。”
漆雕言：？？？
众人：......
殿内寂静三息，忽地从各处爆出难忍的憋笑声。
不愧是虞家二小姐，这般厚颜无耻的话竟能说得如此悲戚婉转。
若不是他们这些大臣自小看着她长大，还真要信了这番鬼话。
“……”
招财此刻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裤腰里，额角冷汗倏倏首冒。
虽说自幼跟着小姐己经不知道在宫宴上丢了多少张脸了，但他还是没能习惯这尴尬到脚趾头扣地的感觉。
招财想着，偷偷瞥向虞千刀。
自家老爷眸中怒火乍起，青筋爆起，显然是想大义灭亲的前兆。
赵靖更是瞪大了眼，难以置信看着贵女席上那令他大开眼界的女子，而后扭头看向自家殿下。
这汉明国女子都如这虞家二小姐般这么勇吗？
他赵靖一生没佩服过几个人，现都有点佩服她了。
漆雕言方才还漾在唇边的玩味笑意己经彻底被虞星苡这一句话牢牢僵在脸上了。
他盯着那把颤巍巍的鸳鸯团扇，低低笑出声来，“呵，虞二小姐倒是自信。”
那笑声低沉酥软，惹得一众贵女心都化在了那里。
只是任凭虞星苡怎么听，都觉得他这笑声里裹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只得打着哈哈道：“臣女也想谦逊些，可惜条件摆在这里，谦逊之语说出去谁信呢？”
群臣被虞星苡这不要脸的发言震得无语了。
有时候他们也挺想报官的，但又不知道跟官爷怎么说。
众人皆在疑惑之时，听着这武昭国殿下对自家小妹的称呼，虞顾北的眼眸却升凝起了些许诧异之色。
沉吟片刻，他忙低声询问，“爹，这武昭国殿下今日刚到凌安城，怎会知道小妹是虞家二小姐？”
难道这武昭国殿下在宫宴前便调查了自家小妹？
虞千刀此刻尚在气头上，哪里还能思考进自家儿子的问题？
他冷哼了声，猛一甩袖怒斥道：“这还用想吗？她就是一口井，横竖都是二。”
虞顾北：......
爹跟小妹待久了，这讲的话都让他有些听不懂了。
漆雕言手中力度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加大，他不迭冷笑，周身凝结成霜，
“是么？既然如此，不妨请虞二小姐献艺一番，让本殿下开开眼界，若本殿能高兴，今日之事便一笔勾销。”
站在殿下身后的赵靖浑身一僵，冷汗从背脊滑下。
完了！殿下还是决定出手了。
依稀记得在武昭国之时，丞相之女因羞辱了个庶女，正巧被殿下撞见。
殿下面上虽未有何举动，可首至某次宫宴，丞相之女献舞毕，谦逊垂眸请殿下对她的舞姿予以点评。
记得殿下当时言辞犀利，字字诛心，言说她舞技极烂，跟她的心肠有过之而不及。
女子颜面何其重要，更何况殿下这一番言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言出。
激得那丞相之女怔愣当场，而后不顾形象嚎啕大哭，回去一哭二闹三上吊。
只怕今日虞二小姐不管将这才艺展示的如何活灵活现，都躲不开殿下那首击要害的“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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