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熊岭的夜,从未如此沉重。
风穿过被魔焰灼烧过的焦黑树梢,发出呜咽般的低啸。熊洞深处,浓烈的草药味几乎盖过了血腥气。熊大躺在厚厚的苔藓垫上,昏迷中依旧紧锁着眉头,绷带下透出大片暗红。熊二守在旁边,巨大的身躯佝偻着,身上缠满渗血的绷带,一只眼睛肿得只剩条缝。他笨拙地用爪子蘸着温水,想给哥哥润润干裂的嘴唇,动作却牵扯到肋下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豆大的眼泪混着血水砸在熊大粗糙的皮毛上。
“哥…都怪俺没用…” 熊二的声音嘶哑哽咽,带着无尽的自责。洞外隐约传来小动物们巡逻时压低嗓门的交流,萝卜头的钻枪偶尔在远处发出沉闷的“嗡”鸣,提醒着这片森林脆弱的喘息。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一颗守护的心。
就在这死寂与悲凉即将彻底吞噬一切时——
狗熊岭核心区域,那片被天降神兵反复蹂躏、至今仍残留着能量焦痕的空地上方,空间毫无征兆地波动起来。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刺目的强光。仿佛一滴水珠落入平静的湖面,一圈圈柔和的、泛着七彩流光的涟漪,悄无声息地在虚空中荡漾开来。涟漪的中心,一个难以名状的、非实体的“存在”缓缓浮现。
它没有固定的形态,更像一团不断变幻着柔和光晕的、半透明的思维聚合体,散发着一种纯粹而浩瀚的“愉悦”情绪。它——或者说“祂”——的核心处,隐约可见类似脑回路的复杂光纹在缓缓流淌、明灭。祂就是“脑器官”,一个以观察和维系“可能性”为乐的、超越维度的奇特存在。
祂的“目光”(如果那能称为目光的话)扫过这片狼藉的土地。焦黑的刀痕、碎裂的兵器残片、凝固的血迹、空气中残留的暴戾与绝望气息…如同一团被顽童恶意揉搓、沾满污迹的混乱线团,呈现在祂的感知中。
“哎呀呀…” 一道如同孩童般清脆、带着明显惋惜和一点点苦恼的意念波,首接在所有具备感知的生命意识深处响起,并非声音,却清晰无比,“好端端的小世界,怎么打成了这副破布娃娃模样?光头亮闪闪(指光头强)疯魔了,熊熊们快碎了,小刺球小飞鼠也快散架了…连那只臭屁猴都躲起来啃棍子了…不好玩,一点都不好玩!”
那团愉悦的光晕微微黯淡了一下,似乎在认真“思考”。
“嗯…乱糟糟的线团,得理一理才行…光看着可不行,得让他们自己动手!” 脑器官的意念突然变得雀跃起来,仿佛想到了绝妙的主意,“给他们一点‘线头’!对,就是‘线头’!让他们自己去把打结的地方解开!解开了,就有甜甜的奖励!”
随着这欢快的意念落下,涟漪中心的光芒骤然变得明亮而有序。无数道细如发丝、闪烁着微光的金色“丝线”,如同拥有生命般,从虚空中悄然垂落。它们无视物理阻隔,精准地没入狗熊岭每一个主要生灵的眉心深处——熊洞中的熊大熊二、巡逻的萝卜头蹦蹦图图、高耸猴洞前挥汗如雨练习棍术的吉吉、甚至在那破旧工棚里对着魔刀发出嗬嗬低吼的光头强,以及泥坑里昏迷的肥波。
叮!
一声无比清脆、如同玉磬轻鸣的提示音,在所有被“丝线”连接的生命意识深处同时响起。
紧接着,一个温和、中性、毫无情绪起伏的合成音,在熊大熊二的脑海中首接浮现:
【检测到强烈‘修正’与‘守护’意愿节点(熊大/熊二)。】
【时空穿梭系统‘可能性之梭’启动。】
【初始锚点锁定:关键因果紊乱点——‘年关的恶意’。】
【任务目标:抚平该节点时空褶皱,修复‘归家之路’。】
【任务奖励:未知(根据修正幅度及方式发放)。】
【是否接受首次穿梭?】
熊二被这首接出现在脑子里的声音吓得一哆嗦,差点打翻水碗。他茫然地环顾西周,洞内只有他和昏迷的熊大。
“谁?谁在说话?” 熊二紧张地低吼。
昏迷中的熊大,眉头似乎跳动了一下。他残留的意识深处,那无数次在梦境战场中挥拳、最终击碎恐惧幻影的执念,仿佛被这冰冷的机械音唤醒,与“守护”、“修正”的字眼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检测到节点(熊大)潜意识强烈确认。】
【节点(熊二)意识波动剧烈,符合辅助启动条件。】
【‘可能性之梭’…启航!】
没有给熊二任何拒绝或思考的时间!洞内景象瞬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剧烈扭曲、溶解!熊二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力传来,眼前一黑,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冰冷!刺骨的冰冷!
熊二猛地睁开眼,巨大的寒意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入眼不再是熟悉的熊洞石壁,而是漫天飞舞的、鹅毛般的洁白雪花!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他的皮毛,冻得他伤口都麻木了。
他发现自己正靠在一棵挂满冰凌、光秃秃的大树下。旁边,熊大也被传送过来,依旧昏迷着,躺在厚厚的积雪上,呼吸微弱,白色的雾气在口鼻间凝结。
“哥!” 熊二惊呼一声,挣扎着想爬起来护住熊大,但肋下和背部的伤口在寒冷刺激下剧痛钻心,让他动作一滞。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又遥远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
熊二警觉地竖起耳朵,忍着痛从树后探出头。
只见一辆沾满泥雪的破旧皮卡车,正歪歪扭扭地行驶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林间土路上。开车的人,正是光头强!但此刻的他,完全不同!
没有那身被魔刀污秽浸透的疯狂气息,没有赤红如血的眼珠。他裹着一件脏兮兮的军绿色旧棉袄,头上扣着一顶同样破旧的雷锋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露出的下巴上胡子拉碴,脸色冻得发青,嘴唇干裂,眼神里充满了焦虑、疲惫,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沮丧。他双手死死抓着方向盘,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嘴里似乎还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隔得太远听不清,但那副样子,活像一个走投无路、被逼到悬崖边的可怜虫。
皮卡车的后车厢里,没有堆积如山的木材,只有孤零零的几个空麻袋,在寒风中可怜地飘荡。车开得很慢,引擎发出苟延残喘般的嘶鸣,排气管喷出浓浓的白烟,仿佛随时都会在雪地里抛锚。
这个光头强…好弱!好…惨!
一股强烈的、荒诞的熟悉感瞬间击中了熊二!记忆深处某个被血腥和魔刀掩盖的画面骤然清晰——是过年!是那个大雪封山,光头强为了凑钱买票回家过年,不顾一切疯狂砍树,最后被他和熊大设计,开着那辆破车在冰湖上绝望挣扎的冬天!
【关键锚点确认:光头强年关归家受阻,恶意滋生,伐木行为极端化。】
【核心褶皱:阻断的归家路(物理封路+经济窘迫)引发的绝望与破坏循环。】
【修正建议:消除归家阻碍或替代方案。】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适时在熊二脑海中响起。
原来…穿梭是真的!他们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这个光头强还不是“兵器狂魔”,只是一个想回家却回不去的倒霉伐木工的时候!
看着那辆在雪地里艰难蠕动、随时可能熄火的破皮卡,看着车窗里光头强那张冻得发青、写满焦虑和绝望的侧脸…熊二心中那因连番血战而积累的滔天恨意和愤怒,如同被这漫天冰雪浇上了一盆冷水,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就是这个绝望的光头强,后来被魔刀扭曲成了毁灭一切的疯子?
如果…如果当初他能回家…
一个大胆的、带着某种救赎意味的念头,如同雪地里的嫩芽,在熊二伤痕累累的心底悄然萌发。他低头看了看昏迷的哥哥,又看了看自己缠满绷带的身体。力量所剩无几,但…也许不需要力量?
皮卡车在雪地里挣扎着,车轮徒劳地空转,卷起一片雪沫,最终还是彻底停了下来。光头强狠狠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发出一声压抑的、充满挫败的怒吼,声音在寂静的雪林中传出很远。
熊二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寒意似乎让他混乱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不再犹豫,巨大的熊掌轻轻拂去熊大身上的积雪,低声说:“哥,你歇着,这次…看俺的!”
他拖着疼痛沉重的身体,小心翼翼地避开皮卡车可能的视线,利用积雪和树木的掩护,朝着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藏着秘密武器的地方——他们存放蜂蜜和过冬物资的隐蔽树洞,一瘸一拐却又无比坚定地走去。他的目标很明确:那里有他们为过年准备的、最后一点舍不得吃的——火车票钱(藏在蜂蜜罐子里的私房钱)!还有…那架被遗忘的、用来吓唬光头强的破旧雪橇!
风雪更大了,熊二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很快被新的雪花覆盖。而在那棵挂满冰凌的大树下,昏迷的熊大,在无人察觉的深度意识里,那个在梦境战场中无数次挥拳的身影,似乎与此刻雪橇上那个笨拙前行的背影,缓缓重叠。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志力,如同冰层下涌动的暖流,悄然滋养着他重伤的身体。缠绕在他脚踝处(现实伤口在腿臂,但梦境战场脚踝被锁链缠绕的记忆极为深刻)的蛇腹鞭剑残存意志碎片,那暗红色的微光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仿佛被这穿越时空的守护决心所触动。
狗熊岭的时空长河,被悄然投入了一颗名为“可能性”的石子。泛起的涟漪,将如何改写那个充满恶意与遗憾的年关?熊二笨拙的雪橇,能否载动光头强沉重的归乡梦?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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