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在医务室挂着葡萄糖吊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而此时的江澈，正站在走廊尽头，被另一场风暴裹挟着。
他刚把林晚安顿好，手机就像催命符一样疯狂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父亲"二字，让他心里一沉。深吸一口气，他走到最角落的消防栓旁边才按下接听键。
"江澈！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电话刚接通，江父的怒吼就像炸雷一样在耳边炸开，"在学校搞什么名堂？！艺术节！颁奖礼！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为了个不知所谓的丫头片子，跟顾家那小子闹得满城风雨！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江澈把手机稍稍拿远了些，听着父亲的咆哮在听筒里嗡嗡作响。走廊里偶尔经过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他背过身去，用手捂住半边脸。
"还有那个画室！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告诉我，你想干什么？！是不是要把江家的脸都丢光才算完？！"父亲的声音气得首哆嗦，背景里还传来文件摔在桌上的哗啦声。
江澈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发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画室只是画画的地方，林晚她......"
"林晚？就是那个惹得顾家大动干戈的转学生？"江父冷笑一声，"我不管她是谁！你离她远点！顾家是什么背景？那是我们能随便招惹的吗？！为了个不相干的人，把自己搭进去，把家里拖下水，你是不是疯了？！"
"她不是不相干的人！"江澈突然提高了音量，走廊里几个路过的同学吓得加快了脚步，"她是我的朋友！她有天赋！顾屿辰和他妈仗势欺人，颠倒黑白，难道我们就该看着不管吗？爷爷他......"
"别提你爷爷！"江父粗暴地打断他，"你爷爷是老糊涂了！由着你胡闹！画画画画！画画能当饭吃吗？能撑起江家的家业吗？我告诉你江澈，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艺术节后，你给我老老实实准备转班！离那个麻烦精远点！还有那个破画室，钥匙给我交出来！以后不准再去！"
江澈感觉喉咙发紧，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不可能！画室是爷爷给我的。林晚的事，我也管定了。"
"你......！"江父显然没料到一向听话的儿子会这么强硬，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突然爆发出更大的怒火，"好！好！你等着！我看你能硬气到几时！"
"嘟嘟嘟"的忙音传来，江澈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冰凉的金属外壳贴着掌心，走廊里的声控灯突然熄灭，黑暗一下子将他笼罩。他靠着消防栓的铁门慢慢滑坐在地上，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紧绷的脸。
家里的压力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他知道父亲作为公司老板，每天要处理多少事情，要考虑多少利益关系。但难道做人就只能讲利益，连一点正义感都不能有吗？
就在这时，手机又震动起来。看到屏幕上"爷爷"两个字，江澈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犹豫了两秒，他按下接听键。
"小澈啊，"电话那头传来爷爷温和的声音，带着熟悉的茶香味，"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受委屈了。"
这一句话，就像戳破了堤坝的缺口。江澈突然觉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热。他使劲眨了眨眼，声音有些发闷："爷爷......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
"麻烦？哼，我看是有些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爷爷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顾家那小子，和他那个妈，做事太没分寸！真当这学校是他们家开的？你放心，有爷爷在，没人能因为这事动你，也没人能逼你离开画室。"
"那林晚她......"江澈抬头看向医务室的方向，那里还亮着一盏昏黄的灯。
"那丫头，是个有骨气的。"爷爷叹了口气，"被逼到那份上......唉，可怜。你也别太担心，这事儿闹这么大，学校那边，顾家暂时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做什么。不过......"老人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小澈，你帮朋友，爷爷支持。但也要懂得保护自己。顾家......不是善茬。以后做事，多留个心眼。"
江澈靠在墙上，听着爷爷的叮嘱，心里暖烘烘的。自从奶奶去世后，只有爷爷最懂他。记得初中那年，他想学画画，父亲大发雷霆，是爷爷偷偷带他去画室，还把顶楼的储物间改造成他的小画室。
"我明白，爷爷。"江澈轻声说，"您放心，我会小心的。"
"嗯，明白就好。画室钥匙收好，那是你的地方。想画就画，别理你爸那些混账话！咱们江家不缺精明的商人，缺的是有骨气、有真本事的艺术家！爷爷看好你。"
挂了电话，江澈坐在黑暗的走廊里，听着远处传来的夜虫鸣叫。医务室的门突然打开，苏晓晓揉着眼睛走出来，看到他吓了一跳："江学长？你怎么坐地上？"
江澈扶着墙站起来，拍了拍裤腿："没事，刚接了个电话。林晚怎么样了？"
"还没醒，不过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太累了。"苏晓晓打了个哈欠，"我先回宿舍了，太晚了门禁要关了。江学长你也早点回去吧。"
看着苏晓晓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江澈又望向窗外。夜色深沉，远处的教学楼只剩零星的灯光。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画室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安心。
不管前面还有多少难关，只要有爷爷的支持，有这片小小的画室，有需要守护的人，他就不能退缩。深吸一口气，江澈转身走向医务室，走廊的声控灯应声亮起，照亮了他坚定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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