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艺术节上的“惊喜”

青屿中学的文化艺术节像炸开的爆米花，整个校园都跟着热闹起来。操场上搭起的红色舞台在阳光下晃眼，音响里放着去年最火的网红神曲，几个穿着汉服的女生捂着脸从旁边跑过，裙摆扫过宣传栏上贴得歪歪扭扭的节目单。教学楼的走廊挂满了学生作品，剪纸、黏土小人、水彩画挤得满满当当，风一吹，彩纸边角就扑棱棱地响。

最气派的还属新建的艺术长廊，落地玻璃擦得能照出人影。林晚站在长廊外，看着工作人员用泡沫垫小心托着她的《破茧》往展柜里放。这幅画比她人还高，实木画框是用卖画的钱咬牙买的，边缘还雕着细细的藤蔓花纹。画布上，撕裂黑暗的光束用了三种不同的黄色颜料叠加，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茧壳里那双眼睛像是活的，不管站在哪个角度，都感觉在首勾勾盯着你。

“这画绝了！”扎着双马尾、戴着卡通发箍的女生踮着脚拍照，手机屏保还是某明星的照片，“感觉每一笔都在较劲，画里的鸟是要冲破屏幕飞出来似的。”她旁边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镜框，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作者是高一（7）班的转学生？听说她上次的画被画廊买走了，是真的假的？”

人群里的议论声像小蚂蚁一样钻进耳朵，林晚缩在苏晓晓身后，校服袖子卷到手肘，指甲不自觉掐着手心。其实把画送来参展时，她纠结了整整三天，画背面还留着之前被顾屿辰妈妈砸过的裂痕，虽然用颜料仔细修补过，但每次摸到那个地方，心里还是会猛地一抽。苏晓晓突然挤过来，差点把她撞得栽进旁边的绿萝盆栽里：“别看了！再看要被你盯出个洞！走走走，去看街舞社表演！听说他们新学了breaking！”

颁奖那天下午，太阳把塑胶跑道晒得发软，空气里飘着小卖部烤肠的油香味。林晚把头发胡乱扎成马尾，发圈还是苏晓晓借她的粉色小熊款。她跟着闺蜜在台下找位置，前面几个男生举着自制的灯牌，上面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写着“高二（3）班必胜”，胶水没干，纸张边缘还卷着。舞台两边的音响震得人胸口发疼，她攥着皱巴巴的矿泉水瓶，看主持人念完书法比赛获奖者名单，手心的汗把塑料瓶捏得咯咯响。

“下面揭晓绘画比赛一等奖！”主持人故意拖长声音，指尖捏着信封在话筒上敲了敲。台下突然安静下来，林晚感觉苏晓晓的手死死掐住她胳膊，疼得她倒抽一口凉气。“高一（7）班——林晚同学的《破茧》！”

尖叫声瞬间炸开！苏晓晓跳起来时差点撞倒前排戴遮阳帽的女生，林晚整个人僵在原地，首到被闺蜜连拉带拽往舞台推。聚光灯刺得她睁不开眼，台阶高低不平，她穿着帆布鞋的脚在金属台阶上打滑，差点摔了一跤。掌声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她听见江澈站在嘉宾席那边吹口哨，声音清亮得能穿透嘈杂，回头一看，学长正举着手机给她录像，镜片在阳光下反着光。

校长的手很暖，掌心有点薄茧，奖杯沉甸甸地压在掌心，底座还沾着胶水的痕迹，应该是临时粘上去的。林晚盯着证书上烫金的字，突然听见主持人问：“能分享一下创作心得吗？”话筒怼到面前时，她才发现自己在发抖，牙齿磕得上下打颤。台下密密麻麻全是人头，苏晓晓蹦着脚挥手，马尾辫都快甩到旁边男生脸上了；江澈的白衬衫在阳光下特别显眼，他竖起大拇指，嘴型在说“放松”。

就在这时，她余光瞥见舞台角落一抹黑色。顾屿辰站在最后排，连帽衫把脸遮得只剩下巴，那双眼睛却亮得瘆人，像冬天结冰的湖面。林晚握着话筒的手收紧，指甲在金属外壳上刮出细响：“这幅画……画的是想挣脱束缚的人。画画对我来说，就是撕开黑暗的光。”她没敢看那个方向，说完赶紧把话筒塞回主持人手里，转身时裙摆扫过台阶边缘的电线。

掌声刚响起来，尖锐的电流声突然刺得人耳朵疼。顾屿辰不知什么时候冲上舞台侧边，手里抓着个备用话筒，连帽衫被他一把扯掉，额前碎发下的眼睛通红，校服领口歪歪扭扭，像是匆忙间套上的。“撕开黑暗？说得真漂亮！”他冷笑一声，喉结剧烈滚动，话筒线缠在手腕上，“林晚，你敢不敢说，这幅画是在江澈表哥的画室画的？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全场死寂。林晚感觉血液都冻住了，奖杯差点从手里滑落，底座磕在台阶上发出闷响。台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前排几个女生捂着嘴瞪大眼睛，苏晓晓的尖叫和江澈喊“保安”的声音混在一起，像团乱糟糟的毛线球。顾屿辰的声音还在回荡，字字句句砸在她心口，比当初画框被砸时还疼。她看见校长的脸涨得通红，伸手想抢话筒，却被顾屿辰猛地躲开。

阳光突然变得刺眼，林晚眼前浮起密密麻麻的黑点。她想起深夜画室里，江澈帮她调颜料时手腕上的银表反光；想起苏晓晓陪她改画到凌晨，两人分吃的那包辣条；想起自己躲在画架后面，用探测器反复扫描角落的样子。原来最隐秘的角落，也会被人一把撕开，撒上咸涩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