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川留下人负责跟齐格夫妇办理销案手续,自己带着阿发首奔五蕴堂。
五蕴堂的书斋里,任宏图穿着黑色丝质短袖卦衫,握着一支狼毫大斗笔站在桌边。
桌上铺着宣纸,上面还未落笔。
他神色凝重地盯着空白的纸面上,阳光印下的雕花窗的窗棂,不知是觉得它们过于热闹,扰了自己的心境,还是想要从它们乖张的做派中找出思想的轨迹。
大斗笔尚未着墨,像是饥渴的宠物在等待着主人发号施令。
看他就那么僵在那里,任川停下了脚步,远远地望着。
他很想知道,自己这位便宜老爹究竟在想什么,想知道他会写下些什么?
在任川的眼里,这位只是一个狡黠的武夫,跟舞文弄墨毫不相干。
暖风默默地吹拂着,树影摇曳时,任宏图动了起来。
斗笔饱饮墨汁,在任宏图的手上舞出了金戈铁马的气势。
如惊涛骇浪般奔腾,如游龙戏凤般灵动,如狂风暴雨般滂沱。
一气挥就,提笔静立的瞬间,不觉感到窒息。
任川回过神来,长舒一口气,抬脚走进了书斋。
任宏图听到声响,身未动,只眼珠转动,目光扫向声音的来处。
那目光犀利至极,似寒光西射的利刃。
撞上他目光的瞬间,任川的呼吸再一次为之一滞。
这是他来这里之后,第一次见识到任宏图这样的目光。
任宏图看清来人是任川后,精光一敛,慢吞吞收起斗笔,瞬间变成平时那个温和的父亲,甚至还带着几分讨好的窝囊样。
“儿子,你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川一声?要是我不在,你不得又白跑一趟?”
任宏图拿起手帕,边擦手边走向任川,同时吩咐人把自己写的字收起来。
任川连忙拦住:慌什么?让我瞧瞧,都写了些什么。
仆人一愣,连忙看向任宏图。
任宏图默默点头,仆人让到一旁。
纸上,墨迹未干的草书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任川喃喃念道。
他惊讶于任宏图竟然写得如此一手好字,也不解他为何会写这样的句子。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文天祥的《正气歌》里的句子吧?”任川问道。
任宏图笑了笑,冲仆人挥挥手。
仆人连忙走到桌边,也不管任川是否还要继续欣赏,自顾自开始收拾起来。
任川只得让开,走到了任宏图身旁坐下。
“说吧,你小子又来找你老子干嘛?”
任宏图笑得有些开心,儿子能来找他,那就是说自己对他有用。
既然自己还有用,那自己就能提条件。
就算不提条件,能看到儿子来找自己帮忙,他依旧很有满足感。
任川咂嘴,心道:这老爹,不说话还挺好,一开口就让他闹心。
“你是不是有那些劫匪的消息?”
“嗯?你以为我有消息不告诉你,看着你干着急,我很开心?”
任宏图不解地反问道。
任川眨眨眼,没错,他还真就这么想来着。
见他一脸吃瘪的模样,任宏图笑道:
“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能帮你做的,一定会帮你!”
任川把嘴抿成了一条缝,思忖片刻道:
“刚才,就刚才,那伙晚上抢劫了祺瑞珠宝行的家伙,他们把抢来的东西又还回去了。”
“哦?”任宏图声调上扬,丝毫看不出是装出来的惊讶。
看来他是当真不知道这事儿,那就很奇怪了。
任川这么想着,任宏图也喃喃道:
“有意思,吃到嘴的肥肉还能吐出来?不可思议。
对了,我打听过,祺瑞珠宝是老裘的地盘儿,你不如去问问他。”
任川摇摇头,把齐格和曹玥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任宏图听后也觉得有理:
“依着老裘那爱显摆的脾气,屁大点儿事儿都要炫耀一番。
如果当真是他找到了劫匪,让人把东西还回去的,他还不巴巴地跑去领功,再顺便狠敲他们一笔。”
任川跟着点头,忽然眼睛一亮说道:
“那会不会,其实他就是这么做的,只是他叮嘱了齐老板他们,让他们不准告诉别人?”
任宏图连连摆手:“不可能,老裘巴不得他们往外传,还能显出自己的威风,多收些门徒多收点银子呢。”
“好像也是这么个理……那会不会,就是他自己一边指使人去抢东西,然后掉转头又让人把东西送回去……”
任宏图听了任川的猜测,爆发出豪爽的笑声:
“你是不了解老裘吗?他抢到手的东西,怎么可能退回去?
而且,他照样还会收人家的保护费,还会收得更狠。
你这个想法不对,很不对。
要是你不相信我的话,你大可以自己去找老裘问问。
不过我提醒你一句,老裘跟咱们五蕴堂不是很对付。
前阵子咱们的人在他们的场子里耍钱,抓到他们出千。
结果可想而知,两边动了手,都见了红。
人证物证都有,老裘抵赖不得,最后赔钱了事。
估摸着现在还在记恨咱呢,所以,你要是去找他,最好多带几个人。”
“这样的吗?我还以为你跟老裘关系不错呢。
我认识他手下一个开赌场的,蒋老二。
这次找到那辆失车还都靠他提供线索呢,人挺不错的。”
任宏图瞥了任川一眼,咧了咧嘴角:
“你呀,蒋老二这个人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咱们手底下可是有汽修厂的。
这汽修厂里的事儿,你也是知道的。
所以,他是当真好心给你提供线索,还是故意把你引向我们汽修厂,你要不要掂量掂量?
再者,这车子原本可是小本子的,要是闹出来,咱们可就要跟小本子对线了。
当然啦,你老子我早就想揍那些小本子了,倒是不怕跟他们硬碰硬。
只是咱们现在羽翼未丰,而且,手下兄弟的命也是命啊。
大家都只是想要讨口饭吃,能避免冲突当然最好。”
任川审视着任宏图,忽然理解了一句话:人是复杂的。
再细瞧任宏图身上泛起的光,他知道任宏图说的是真话。
他倒是不怀疑蒋老二,毕竟任川没有在他身上看出说谎的迹象。
可是,也不排除,裘爷利用蒋老二给他们五蕴堂设圈套。
想到这里,任川有了下一个目标,那就是去会会这位传说的裘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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