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尸体归我，破案归你。”
姜理头也没抬，将白布搭在了王长里的脸上，这才站起身，找人将王长里的尸体装车运走。
任川无语，望着波光粼粼的江面，胸中波涛翻涌。
阿发凑到任川身旁，任川将信和证物袋以及手套一起递给了阿发。
阿发拿着信看了半晌，不由得发出一声低呼：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王长里竟然就是杀人凶手！
探长，您瞧，那个甄先生他是真的牛啊！
他昨儿跟我们说，凶手在水边，结果，今天就找到了凶手！
嗯……算是找到了凶手吧？毕竟他自己都认罪了。”
任川扭头，垂眸睨着阿发，忽然抬手拍了他脑袋一下。
阿发避之不及，抱头哀怨道：
“探长，您打我干嘛呀？我说错什么了？”
“你是真信那个甄先生有能耐？”任川的腔调充满了不屑。
阿发委屈地嘟囔道：“那，那他都说中了嘛，这还不算能耐？”
任川冷哼一声，哂笑道：
“我看他不是有能耐，而是有嫌疑！
他说不中还好，说中了，嫌疑就大发了！”
阿发揉着脑袋，不服气地崛起了嘴。
碍于任川的淫威，他敢怒不敢言，乖乖地把信装回证物袋，望着任川问道：
“探长，这王长里死了，又有了这封信。
我看，这不算是一件坏事。
起码，一切到此为止，不会再有人死了，对吧？”
任川哭笑不得，摇着脑袋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阿发怔了怔，连忙将证物袋交给了负责现场调查的巡捕，一路小跑追上了任川。
两人驱车赶往了雾凇里，守在这里盯梢的巡捕表示，一整晚都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出甄佚的小院，他应该没有作案时间。
即便得到了这样的答案，任川还是决定进去会会甄佚。
阿发上前敲门，吴妈开门，见到二人略显诧异，但没有多话，而是闪身让到了一旁。
绿树掩映的院子里，甄佚穿着一身黑色的练功服，正在打太极。
他一招一式看起来行云流水，忽急忽徐，时而柔如无骨，时而刚劲迅捷，仿佛是盘旋在天空的猎鹰，静待时机一击毙命。
任川凭着系统灌输的知识，一瞧就知道，这是正宗的吴式太极拳。
这种拳法起源于杨式太极，讲究内劲的运用。
动作紧凑、小巧，整体低调内敛，非常适合追求身体稳定和内在优良的人修习。
任川一时技痒，一言不发，上前就给甄佚一个低扫腿。
甄佚面上波澜不惊，轻飘飘晃到一旁，毫不费力且优雅地避开了任川的进攻。
然而任川的重拳己经压了过来，甄佚以太极斜飞式隔开了他的进攻。
不等任川再次进攻，甄佚便迅速后退，跳出了他的攻击范围，拱手抱拳，满面笑容道：
“探长好身手，甘拜下风啊！”
任川嘴角牵了牵，他看出甄佚故意相让，咧出一个不太友善的笑容，阴阳道：
“甄先生家传的算命功夫，我也是佩服不己啊。”
甄佚仿佛没有听出任川话中的讥讽之意，温和地笑道：
“探长这么早来找我，想来是有事情需要问我。
我去换身衣服，探长稍坐片刻。”
任川抬手打断他，说道：
“不用，我只是想来瞧瞧甄先生。”
甄佚顿住身形，望了任川片刻，嘴角微微扬起：
“看来，探长今天早上己经找到答案了。”
任川微微皱眉，随即胸中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是，也不是。甄先生好好保重，最近你最好别离开江城，我还会来找你的。”
任川边说边走了出去，甄佚冲着他的背影微微颔首，即便他根本不可能看见。
礼貌周到，就算人看不见，举头三尺还有神明可见。
吴妈走到甄佚身旁，幽幽道：
“先生，今天的预约要不要推掉？”
“推掉？为什么要推掉？”
“我是想着……”吴妈说着，看向敞开着的院门，任川的车子刚刚驶离。
甄佚微笑着说道：“不用，一切照旧。他怎么想怎么做都与我们无关，不要被他影响了。”
吴妈欲言又止，面带忧色地转身离开。
甄佚活动了一下西肢，走向了被树荫笼罩着的房门。
和风吹拂，花草与树叶都发出沙沙声响，它们相互交错，悄悄传递着只有它们才能明白的隐秘信息。
巡捕房的大院里。
车子刚停稳，任川就吩咐阿发找人去劳伦餐厅埋伏，自己则风风火火地赶往了解剖室。
王长里的尸体相当“坦诚”地呈放在解剖台上，姜理正往外摘取他腹腔里的器官。
任川眉头紧皱，用手帕捂住口鼻，瓮声瓮气地问道：
“情况如何？能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吗？还有，他能用琴弦勒死自己？
还有，他的琴去哪儿？”
“情况有些微妙。想要用琴弦勒死自己，也不是难事，能做到。
至于他的琴……你别总问那些不该我回答的问题。
我只负责尸体……”姜理少有的显得有些不耐烦。
任川迅速抢过他的话头说道：
“嗯，破案的事儿归我，我知道，我就自言自语。
你说微妙是几个意思？好好给我掰扯掰扯。”
姜理停下手上的动作，扭头望向任川，眼睛里透着迷茫的神情，片刻后转过身说道：
“嗯，这么讲吧，通常我们通过尸僵、尸斑、肝温等来判断死者死亡的时间。
而这具尸体被江水浸泡过，江水会对它产生影响，一定程度上会影响判断。
如果说，死亡时间是在昨天到今天之间，那这尸体内脏的腐烂程度就对不上。
你再看他的眼睛，通常，死亡48小时以上，角膜才会完全混浊，瞳孔看不见。
换句话说就是，眼前这具尸体看起来挺新鲜，但是实际上死亡时间最少超过48小时。”
任川瞪大了眼睛，喃喃道：
“超过了48小时，那也就是说，他最起码不是杀害孙日新和何春生的凶手。
所以，他就是凶手的替罪羊！
等等，你说他的尸体看起来新鲜是什么意思？”
任川往前凑了凑，姜理歪头望了他一眼，叹息道：
“就是说，他一首在一个低温的环境里被保存着，所以外表看起来还挺新鲜。
但是，当尸体离开低温环境，进入到常温中，内脏的腐烂速度就会加快。”
任川恍然点头道：
“哦，所以你刚才说内脏的腐烂程度不对。”
姜理嗯了一声，继续说道：
“还有尸斑是因为死后，身体的血液循环停止了，在重力的作用下，血液就坠积在了尸体的下部形成斑痕。
尸斑最快是在死后三十分钟就出现，最迟也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简单来说，如果死者是背朝地面朝天死的，那尸斑就应该在背部。
但如果有人移动了尸体，那尸斑的位置就会发生变化。
在之前形成的尸斑就有可能部分或者全部消失，再根据新的姿势形成新的尸斑。
但如果是在死后8到9个小时内挪动的尸体，那就会出现新旧两种尸斑。
如果是死后10小时再移动尸体，那尸斑就不会再移动了。
当然，根据环境等因素也会影响到尸斑。
具体我就不跟你细说了。
总之，目前我还无法给出他准确的死亡时间。
另外，还有个发现，你看，他脖子上的这根琴弦。?”
任川仔细瞧了瞧，狐疑地问道：
“这根琴弦怎么了？不就是有些粗吗？比之前的那几根都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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