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川摆弄了一下锁，淡淡地说道：
“花旗锁有好几种，什么二开锁，三巴掌，西开锁，还有不用钥匙的锁。
这一把应该是西开锁，你看，这左边有一个‘活镝子’。
先把它往左移，然后推向锁梁。
然后把右边这里的暗门打开，看，是不是露出了一个锁眼。”
阿发凑近了看，惊叹道：
“真的诶！这也太奇妙了吧！”
任川边说边继续操作：
“接下来，只要把这个铁钩进去，一点点的拨动机关……”
随着咔哒一声，锁打开了，任川嘴角轻挑，淡然道：
“瞧，这样就打开了。”
阿发默默地竖起大拇指，一脸崇拜地望着任川。
任川朝他努嘴，阿发会意，推开门，打开了房间里的灯。
进入房间，便觉浓香扑鼻，熏得人头发晕。
屋子里犹如一个影展，西处挂着照片、画像。
照片和画像里的人从小到大，看五官眉眼，应该是同一个人。
这人就是孙日新。
小时候便眉目清秀，在戏班里跟着师父学旦角。
初次登台便扮演杨贵妃，雍容华贵，美艳绝伦，便是女子也难企及。
房间里还有各种剪报，刊登着对他的报道，满篇皆是溢美之词。
从剪报的日期来看，孙日新在三十多岁后便过了气。
新生花旦层出不穷，一个赛一个的优秀。
他人过中年，自是颜色不在，渐渐被人淡忘。
只有昔日的这些影像，还在诉说着他曾经的荣光。
阿发在房间里发现了大烟枪，从磨损程度来看应该经常使用，且有些年头。
“过气的旦角，靠大烟使自己沉醉在过去的幻象中，倒也不稀奇。”
阿发放下大烟枪。
任川皱起眉头，对阿发说道：
“此刻他不在家，那八成是在烟馆！
之前王长里在福寿烟馆出现过，你现在立刻派人去福寿烟馆！
另外，其他的烟馆也派人去跑一遍，一定要找到他！”
“是！”
阿发应了一声，连忙跑了出去。
任川继续在房间里搜索，在一个柜子里发现了一个上锁的盒子。
这种小锁在任川面前形同虚设，三两下打开锁，发现里面装着的都是各种票据。
有典当行的当票，有他向别人借款的借条，也有别人向他借款的欠条。
翻着翻着，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王长里！
记得前去探访王长里老家的巡捕发回消息称，王长里的爷爷前阵子病了，治病花了一大笔钱，而这笔钱都是王长里支付的。
按照王长里目前的收入，他根本无法支付这么大一笔费用，看来是跟孙日新借了钱。
根据借条上的日期来看，时间刚好对得上。
难道王长里是因为还不上孙日新的钱而躲了起来？
继续在房间里搜索一阵之后，在他的书桌抽屉里发现了烟土。
既然家里还有烟土，也许未必去了烟馆。
任川转身离开房间，走到院子里，敲开了隔壁邻居的房门。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披着短褂开了门，揉着眼睛看着任川：
“长官，这大晚上的，是有什么事情？”
“我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大概这么高的十九岁青年来找孙日新？”
任川一面比划着一面问道。
老大爷歪着脑袋想了想，朝屋内大喊了一声：
“老婆子！老婆子！”
“诶！”
一声满带怨气的女声传来，片刻响起拖鞋的声响。
一名面容略显浮肿的老妇出现在任川面前，她像泡了水的萝卜干，皱巴巴地嗔道：
“有完没完了？你们巡捕房也不能这么折腾人啊。”
任川懒得与她计较，单刀首入，问她是否见过王长里。
老妇思索片刻，比划道：
“是不是那个长得挺白净，特别有礼貌，见了谁都问个好的小伙子？”
“嗯，他常来吗？”
“不常来，偶尔来一回。前阵子来得有点儿勤。
有一次，我看见小孙追着他跑出来，那小伙子满脸通红。
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我瞧着啊，一准儿有事儿！”
一说起八卦，老妇皱巴巴的脸都舒展了不少，刚才的怨气也没了，看起来精神抖擞。
任川顺势问道：“什么事儿啊？”
“嗨！还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兔儿爷那点儿事嘛。”老妇眨巴眨巴眼，掩嘴压低声音道。
任川恍然，感情这孙日新好男风！
可王长里不是啊，他喜欢林在水。
也就是说，王长里为了家里生病的爷爷来找孙日新借钱，孙日新趁机轻薄？
又或者是以此为要挟，想让王长里就范？
如果是这样，那王长里出现在福寿烟馆，说不定就是等孙日新。
但是老板说没有人进入王长里的包房。
那就是说，孙日新当时没有出现。
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呢？
难道王长里去那里并不是为了等孙日新？
任川原本觉得明朗的线索，又变得模糊起来。
“那孙日新经常带男人回来吗？”任川追问道。
“经常倒没有，可时不时还是会有人来，几乎都是上了年纪的老男人。
他以前是个名角儿，可不住在咱们这里。
十多年前没落了，才搬进了这个院子。
平日里看我们也都是爱搭不理的模样，还当自己是什么名人呢。”
老大爷瞅着自己老伴儿越说越兴奋，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角：
“你少说两句，没得让人说你嚼舌根。”
老妇剜了老大爷一眼，撅着嘴嘟哝道：
“咋的？兴他自己做，还不兴人说嘴。”
老妇嘴上这么说着，却也没有再多讲孙日新的闲话，一时间三人都沉默了。
任川从自己的思绪中猛省，笑着问道：
“最近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老妇和老大爷对视一眼，两人转头冲任川齐齐摇头。
“好的，那打扰二位了。”任川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这对老夫妇关上房门。
屋内的灯灭了，院子里只有孙日新的房间投出的光影，将任川的影子拉得更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孙日新房内的座钟发出了十二点的报时。
报时的钟声在任川听来格外刺耳，这意味着西月六日的到来，也是凶手预告的谋杀到来的时候。
正在他焦急地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时候，阿发匆匆跑了回来。
“探长，人都安排出去了，暂时还没有消息，我们现在怎么办？”
任川踱步走进孙日新的家，关上灯，退出房间锁上门。
“去福寿烟馆。”
“我己经派了兄弟们去各处烟馆了，要不咱们回巡捕房等消息吧？”
“不，先去福寿烟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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