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把乔夫人送到门口，她下车我就走了，没有碰到任何人。”
“那你认识赵岚吗？那个电影明星吗？”
“他啊？在海报里见过。
不怕你们笑话，我这种穷拉车的，哪里舍得花钱去看电影。”
王勇憨厚地笑了起来，挠着一层青皮的头，带着局促和尴尬。
任川沉吟片刻，己经没有别的问题需要问了，于是和阿发一起离开。
忙碌了一天，任川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家里，扫了一眼屋内，没瞧见莫娇的身影，心中有些许失落。
尽管知道此莫娇非彼莫娇，但他仍旧希望能够见到她。
管家胡叔从屋内走出，见到任川立刻停下脚步向他行礼问安。
胡叔西十多岁的年纪，齐肩的长发整齐地在脑后束成一个低马尾。
他一米八几的个头，修身黑色西装衬出他精壮的身形。
尽管是一身管家的装扮，却也掩饰不住他与管家这个身份格格不入的冷峻气质。
腰部微微鼓起的衣服和他左手摆放的位置可以看出，他至少带了两把手枪在身上。
“胡叔，我妈呢？”
“夫人正在更衣……”
胡叔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
伴随着高跟鞋清脆的声响，穿着一袭深蓝色礼服裙的屠泳茗走了出来。
她春风满面笑意盈盈，拉着身穿女仆装的莫娇赞扬道：
“你这手可太巧了！眼光也好！”
抬眼看见呆立在原地的任川，屠泳茗松开莫娇的手，转着圈来到他面前。
蓝色裙摆随着她的旋转飞扬，露出内里层层叠叠的粉蓝色和白色纱质衬裙，宛若一朵盛开的蓝玫瑰。
“儿子！怎么样！？今儿这身打扮儿好看不！？”
“美！美！美！美得不可方物！看来，您晚上又有舞会？”
任川己经很接受屠泳茗这个母亲了，她在家总有种小女生的可爱，在外又是老练的商人。
颇有手腕，待人也极好，性格泼辣有原则，不会分外宠溺儿子，可一旦有事那是真上。
得到了儿子的认可和赞美，屠泳茗笑得更开心了，带着点儿傲娇地说道：
“那是自然，今儿工部局约翰先生的妻子举办舞会，你那老头子要带着他那几个小老婆去。
我不得好好打扮一番，怎么也不能被比下去了！”
任川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笑道：
“妈，我看您这是还惦记着我爸呢，要不您俩就和好吧。”
“呸！谁要跟他和好！？我不靠着他吃喝，不用他养！
兴他一个两个的往家带，还不兴我跟他翻脸了？
我倒要让他看看，我也是大把人追的！”
任川深以为是，疯狂点头，连声道：“支持支持！”
屠泳茗笑着拍了拍任川的胳膊，又冲莫娇说道：
“今天你就不用等我了，回家去照顾你弟弟妹妹，明天早上八点记得准时来就行。”
不等莫娇回应，她便一个转身，迈着轻快地步伐走了出去。
胡叔冲任川微微躬身行礼，随即迅速跟上了屠泳茗。
莫娇目送屠泳茗离开，转身冲任川告辞。
任川连忙叫住她，低声道：
“你要不吃了晚饭再走？”
“谢谢，我家里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我就先回去了。”
莫娇婉拒，却被任川拦住：
“这样，吃完饭我送你回去，晚饭和早餐让老徐给你准备好，你带回去就是。”
莫娇狐疑地望着任川，揣测他可能有什么事情，轻声道：
“您要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吧。”
任川尴尬一笑，慢吞吞踱步到沙发旁坐下，靠在椅背上懒懒地说道：
“你在乔家的时候，每晚都要回自己家吗？”
莫娇点头，因为她的两个弟弟妹妹年纪还没成年，她自然是放心不下。
“那你平时都是什么时候离开乔家？”
“我在乔家每天的工作时间是从早上八点到晚上七点，偶尔有特殊情况我会待得晚一些。”
“你家离上班的地方也不近啊，你赶得及吗？”
“赶得及，我有一辆自行车，是房东以前的一辆旧车，便宜卖给了我。”
“你人缘儿还挺好啊。”
“我带着两个弟弟妹妹，不得不……”
莫娇说着，惊觉自己不该向家主诉苦，连忙低头。
再抬头，脸上又是温婉的笑意：
“少爷还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任川挠了挠头，哂笑道：
“别叫我少爷，叫任川就行。”
“好的，少爷。请问，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的话，我真的要回去了。”
任川望向大片的落地窗，见天色己暗。
他长身而起，对莫娇勾勾手，转身便往外走。
边走边说：“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
不容拒绝，莫娇只好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江城的夜景很美，夜色遮盖了城市的喧嚣，同时也遮盖了它的丑陋。
它像是开了重度美颜，看起来不似俗世凡间。
只是一旦靠近，便再难掩真容。
莫娇的家在福如居，是个三教九流汇集的贫民区。
从屠公馆出来，越往福如居走，路况越差，道路也越窄。
两侧近在咫尺的房屋形成强烈的逼仄感，把人压得喘不过气。
这里光线昏暗，全靠车子的大灯照亮。
“你一个女孩子，晚上走这种夜路，你不怕的吗？”
任川手握方向盘，用余光瞄了一眼莫娇。
莫娇习惯性地伸手去绾耳边的鬓发，却绾了个空，只好摸摸脖颈道：
“嗨，怕不也得走。
只要想着我弟弟妹妹还在家里等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任川从后视镜里瞥见她脸上温柔的笑意，也跟着没来由地笑了一下。
察觉到时，他不由得一阵尴尬，随即转了个话题：
“乔兴要做制药厂的事情你知道吗？”
“不清楚，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
有次我收拾乔老板书房的时候，的确看到过一个关于药厂的计划书。”
“那你有没有看过具体内容？”
“好的女仆不仅要手脚勤快眼里有活，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触碰主人家的事情。”
莫娇语气平淡地说完，扭头看向任川，奇道：
“您问我这么多问题，难道案件还没有结论？
报纸上不是说，是赵岚毒害了乔老板，绑架了乔夫人吗？”
任川叹息一声：“从目前的情况上看是这样，可是只有柳燕一个人的口供，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莫娇眨了眨眼，本想说什么，却还是咬住了嘴唇，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她的这一行为被任川瞧在了眼里，任川沉吟片刻道：
“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我？我只是个女仆，办案是你们巡捕房的事情，轮不到我说三道西。”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咱就当闲聊。”
莫娇偷眼瞧了瞧任川，见他一脸真诚，犹豫着说道：
“那……我就说说我的想法吧。
其实关于那个夹竹桃叶子的事情，我事后想过，那太刻意了。
我的意思是说，凶手一定是故意想要引起你们的注意，让你们误以为是当天有人用夹竹桃叶子提取了毒素杀了人。
可是问题是，赵岚有那个本事吗？或者他知道夹竹桃有毒吗？
其次，那么短的时间内，真的能够提取出夹竹桃的毒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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